學達書庫 > 飄燈 > A3之熾愛永生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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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要崩潰了,一邊是他一見鍾情心愛的女子,一邊是養育他成人的長兄,哥哥快要被他氣瘋了,而死命救下來的女子還在用敵視的眼光看他。 胡裡安王子,苔絲公主……他們都那麼勇敢坦然的面對死亡,唯一害怕的只有他。 米夏一下子跪倒在斐迪南面前:「哥哥……求你,放過他們。」 苔絲敲敲地解下了外衣。 斐迪南看在眼裡,冷笑一聲。他知道這個女人想做什麼了。魔法中有一種叫做「極端爆裂」的,是把脫下的外衣拋向敵人,在敵人接觸到衣服的瞬間,衣服釋放出強大的爆炸力量。 「讓開!」斐迪南再不留情,手中的劍帶起一流寒光,這一劍,他勢必要殺了這個把米夏迷得七昏八素的女人。 幾乎是同時,苔絲把凝聚了最後法力的外衣扔向了斐迪南。他們誰都沒有閃避,或許也都沒有餘力閃避,居然擺明瞭同歸於盡的招式。 也幾乎是同時,米夏瘋了般的躍起,向兩個人之間撲去。苔絲的外衣打在他的後背上,轟然炸開;與此同時,斐迪南的劍業已插入了他的胸膛。 那樣冰冷的劍,從他的右胸貫穿而過,連骨頭都感到了冰冷……而他的身後已是血肉模糊,金黃色的頭髮被血污糊成了一團。 他究竟是要為誰擋下那致命的一擊? 斐迪南、苔絲,甚至胡裡安都傻愣愣地看著這個月亮神一樣美麗的少年倒下……斐迪南一把撲了過去,緊緊抱著弟弟。 「米夏……米夏……」他小時候的可愛的樣子幾乎全部湧入大腦,斐迪南不敢拔出他身體裡的寶劍,又想要為他止血,但一切都是徒勞的…… 米夏看了看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他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軀,似乎覺得自己那麼大了還讓哥哥抱著,是一件羞愧的事情——他的臉上,又一次浮現出那種孩子氣的,羞澀的微笑。 「哥哥——」他微笑著,又努力轉過眼睛,看了看苔絲——那密密的金黃色的睫毛一點點合攏,睫毛下藍寶石一樣晶瑩純徹的眼睛也終於變得死灰。 「米夏——」斐迪南終於像個受傷的野獸,大聲嘶嚎了起來。在兩個敵人面前,他沒有哭,只是憤怒,懊悔,痛苦……把自己的劍,刺入自己兄弟的身體——那樣的痛,真的是感同身受。 一邊的苔絲也是無語,而适才即使面對劍鋒也沒有流下的淚水卻潸然而下。她心中的震撼也不少於斐迪南啊——那一眼,似乎告訴她太多,那個年輕人一直是那麼羞澀而單純的愛著她,臉上還帶著被她打過的青痕——他就這樣死在自己手裡,死在自己的最後一擊。他明明可以毫不費力的制服她……可是為什麼連捆綁他都做不好? 想起了适才懷疑米夏可能威脅自己的王位,想起了從小到大他對自己的信賴和敬愛,想起了,臨死前那一聲「哥哥」,想起了他那孩童般純徹甜美的笑容……斐迪南的心就好象也被刺了一劍一樣的劇痛起來。理智開始崩潰,他一把舉起了劍,喃喃:「米夏,哥哥為你報仇來了……」 他一劍就向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 但他的手又被握住。 回過頭,一雙眼睛已經滿是淚水。 那個白衣的神女,拜魯神殿的女祭司,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的身後。 她……什麼時候來的?她不是不可以離開拜魯神殿麼? 「放開!」斐迪南聲音如千年岩石般冰冷。 「我來遲了……」蘇若輕輕的說,似乎怕刺痛了他:「我在神殿看見了你們,可是等我趕來已經來不及了……」 她舉目四望,倒在地上的米夏的屍體,被牢牢捆綁著的胡裡安,淚流滿面的苔絲,和手無縛雞之力的斐迪南……僅僅才幾天?這四個生龍活虎的年輕人、這四個艾尼高大陸上的人中龍鳳,神的寵兒卻落到了這個田地? 她輕聲念動了咒語——睡吧,象在死亡一樣的黑甜鄉中一般的沉睡吧……飛吧,象在夢中一樣的鳥兒一樣高飛吧…… 三個人忍不住被一陣無法抗拒的睡意擊倒了……蘇若抱著斐迪南,所有的人開始高飛,把黑暗沼澤遠遠甩在了身後。 黑暗沼澤,永遠是個黑暗的噩夢,再也不要醒來…… §ACT 7 以父之名 噩夢吧,一定是噩夢…… 斐迪南在夢中掙扎,白日裡的沉穩和陰險蕩然無存,只是一隻手牢牢抓住胸口的衣襟,一滴滴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堅挺的鼻樑,棱角分明的臉,似乎還聽得到咬牙切齒的聲音。 好美的一張臉,蘇若凝神看著他——這已經是她第二次這麼肆無忌憚的看他了,貪婪的,憐惜的,似乎要把一切盡收眼底。 「不,不……」斐迪南喃喃著。他似乎還不習慣大聲呼喊出心裡的話,只是在喉嚨裡咆哮。汗水繼續流淌著,銀白色的短髮變成一縷一縷的,還有那麼幾絡兒粘在臉上。 「不……」他繼續地嘶吼——在喉嚨裡,象受傷地野獸一樣嘶吼,發出含糊的幾個音。 蘇若不解的低下頭去,想分辨出他那些含混的話語究竟是什麼,她輕柔的髮絲落在斐迪南臉上,蘇若剛想把頭髮捋到耳後,不知為什麼,卻又放了手——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去偷吻他,就這樣,讓自己的頭髮拂在他的臉上,竟然也是種幸福呢。 斐迪南似乎終於被不安的髮絲從噩夢中喚醒,他猛地坐起來,正撞在躲閃不及的蘇若身上。斐迪南連想也沒想,就緊緊抱住了她,大聲喊著:「不——閃開!」 他的眼睛猛然睜開,還帶著滿眼的血絲,一點點從迷茫到清醒……他終於漸漸地明白,那一切都不是夢——米夏,他的弟弟,真的已經死了,科納多的第一勇士,居然那麼容易地死了。 人,人的性命,何其低賤? 他看了看懷裡的蘇若,冷冷地放開了手,「是你救我回來?」 「是的……」蘇若想要安慰他,但她在神殿裡一住二十年,只是小時候和法老們說過話,自從十歲那年,就只能一年一度和兩個國家的巫師對話一次,她的語言能力,實在差到了極點,只是為斐迪南擔心,居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一雙純徹的眼睛,關切的盯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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