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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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疊羅施見姑姑幾句話便嚇得那刁蠻成性的王妃喏喏而去不禁又是欽佩又是羡慕,急急地道:「姑姑,爹爹說他要做我阿爹,你做我阿媽,好不好?」 「兒子?」多爾丹娜新婚宴爾居然冒出了個十歲大的兒子,不禁失聲而笑;疊羅施一開始還被她笑得有些尷尬,也傻笑起來。咄苾見他們笑得有趣,也跟著放聲大笑。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由笑成了一團! 多爾丹娜也是個不羈的祖宗,她笑聲一頓:「好!好!你娘不要你,我要!兒子……就兒子!」 從此以後,風雲盟少了個叫「阿來」的少年,而突厥卻多了個疊羅施王子。 果然,包括那瘸了腿的庫爾勒,再沒有人敢嘲諷他。 倒不是因為他有了父母,只是因為他父母太強——如天上日月,人間龍鳳,塞外中原,再無人敢一攖其鋒。 (三)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 別時容易見時難。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南唐李煜《浪淘沙》 秋風起了,多爾丹娜換上了一身秋裝,顯得極是颯朗。 轉眼已經過了兩個月了,她原來蒼白清瘦的面頰也已多了些紅潤和光澤。 「咄苾!」她急匆匆走入那待客的正廳,「什麼事?」 「有人送來了一份賀儀。」咄苾依舊是輕輕攜了她手,指著桌上一方狹長的錦匣。 這麼晚才送的賀儀,那位客人也夠粗心的了。 多爾丹娜定睛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匣內赫然正是「日沖」、「夕永」二劍,只是將原先的一鞘雙劍改為對劍。「日沖」是玉色劍鞘,上鐫「同心同折」;「夕永」是墨色劍鞘,上刻「垂楊垂柳」。 劍下還壓著張小柬,上書「著以長相思,緣以結不解。以膠投漆中,誰能別離此」,下書「李靖紅拂同賀」。 多爾丹娜撫劍道:「同心同折,垂楊垂柳……李靖啊李靖,還敢提故人之情麼?」 「哈!哈!哈!」一陣大笑聲由遠及近,未見其人,其聲已至。「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咄苾兄弟,燕雲妹子,別來無恙乎?」 李靖挽著紅拂,飄搖而至。他已是一身中年儒士裝扮,青衫上扣著塊翠玉。只一雙黑綃緊口的皮靴,略略顯示了些武將的身份。 李靖身邊,緋衣人顏色如月,依舊如岸芷汀蘭,瑤澤芳草,風姿綽約,容華絕代。不是紅拂,又是誰來? 二人眉開眼笑地當前一站,朵爾丹娜火氣再大,也說不出一句逐客之辭。 咄苾卻是大喜,上前抱著李靖,道:「李靖!李靖!一別可有十年啦!這位是嫂夫人了?哥哥你豔福不淺啊!坐!坐!」 李靖也反手抱著他道:「好兄弟!咳!你們夫婦倆也不知救了我們多少次性命……不知,燕雲妹子是許坐不許?」 朵爾丹娜看了他半天,才從牙縫中擠出個「坐」字來。 二人甫一坐定,朵爾丹娜便道:「李大人,李夫人,你們既投明主,大家就是恩斷義絕,不知來此何為?」 紅拂上前兩步,柔聲道:「好妹子,我們何嘗不知你怨我們?只是相公他既然跟隨主公,便不能不盡一分忠心,是也不是?我們來這兒,只是為了給妹妹道一聲喜。唉!妹妹若不見客,愚夫婦告辭便是。」 咄苾手一揮,攬住朵爾丹娜。道:「自家兄弟喝酒,不談公事!朵爾丹娜,管什麼恩怨呢?咱們戰場上解決,今天他們總是賀喜的客人,千里迢迢地來我們這裡。來,一醉方休!」 朵爾丹娜一來硬不下心腸逐客,二來也不便掃了咄苾的興頭,只吩咐道:「把疊羅施喊出來,見見紅姑姑,靖叔叔!」 紅拂笑道:「疊羅施?妹妹已有了小王子麼?」 朵爾丹娜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王子倒是不錯,只不過是我八年前抱來的一個棄兒,目前被咄苾收為義子。」 紅拂的面色在瞬間變了變,眼角的餘光已不自覺向門外溜去。不多時,一名僕役帶著個華服的小兒走了過來。 那孩子一雙濃眉,眼睛大而且黑,看上去英氣勃勃的。只是臉型柔潤玲瓏,又憑添了幾分俊秀。 他並不怕人,進門便嘻嘻笑道:「李伯伯好!紅姑姑好!」 紅拂心頭一熱,從腕上褪下一串紅瑪瑙的佛珠戴在疊羅施的手上,柔聲道:「好孩子!」 疊羅施有些靦腆,一粒粒捏著佛珠,忽然又是一笑:「嘻嘻,紅姑姑好漂亮啊!」 咄苾奇道:「嫂夫人果然不凡,這孩子從來也不受人東西,今兒倒是例外。可能是與嫂夫人有緣吧!」 紅拂心頭一震,有些慌亂地抬頭看了看朵爾丹娜一眼,朵爾丹娜正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酒席已擺好,四人也不分什麼賓主,就入了座。紅拂要招呼疊羅施與她同坐,疊羅施卻是不依,說是眉姨已做了點心等他。 咄苾存心要熱鬧一點,吩咐道:「素眉也不算外人了,喊過來一起吃吧!」 底下人答應一聲,去喊宇文素眉。 咄苾介紹道:「素眉是朵爾丹娜四年前……結識了的朋友,一直和她一起。朵爾丹娜一向冷如冰霜,也難得有個朋友。」 話音剛落,已走進一名素色麗人。 她青絲松松挽起,斜插了枝絡玉攢珠的釵兒,一身淡青的衣裙,踏了雙水紅色的繡鞋。她一直滿面春風地走了進來,只是一看見李靖,如同被一個炸雷劈過一樣,搖晃了幾下,差點跌倒。 紅拂驚叫起來:「啊!……你是武陽關的大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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