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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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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穹一驚非同小可,皺眉道:「你……向燕雲!」 向燕雲一步步走了進來,眼光四下掃了一圈,朗聲道:「秦當家的,雁門關上,你是怎麼說的來著?」 秦穹分明記著,當時自己說的是「自今日起,太行山北盡之處,便是太平道兄弟止步之地」,只是這話,又如何在摩天崖上當眾說出? 向燕雲又是一笑:「秦當家的,好雅興,如此單打獨鬥,真是大英雄的風範啊!」 秦穹聞言更是窘迫——當日以眾淩寡,實在是他畢生的恥辱,但是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向燕雲居然又生龍活虎地趕來了摩天崖。 向燕雲得理不饒人:「你倒是和大夥說上一聲,當日究竟是你勝,還是我勝?」 「是……」秦穹額頭隱隱見汗,身後不少太平道兄弟曾親臨戰場,「我勝」二字如何出口?但是如此情景,叫他承認向燕雲勝了,卻不啻是自批面頰。 「嘿嘿」,向燕雲冷冷一笑:「我量你也不服氣,秦二爺,你我就在大家面前再比試一場如何?」 人群之中,駱寒第一個喊了出來:「向燕雲,我二哥已經受傷,你這話說的,好不知羞恥!」 向燕雲看看秦穹:「是麼?」 秦穹的臉脹得更紅,惡狠狠瞪了駱寒一眼,俯身拾起了地上的雙鐧,定定心神,道:「向盟主,恭敬不如從命。」 向燕雲也不看他,隨手向後一伸,身後那名弟子吃了一驚,戰戰兢兢將手裡的普通大槍遞了上去,向燕雲斜手一掣,「二爺受傷了,向燕雲不敢稽先。」 秦穹知道此女武藝只在華衡英之上,絲毫不敢怠慢,雙鐧十字封出,嚴守法門。 向燕雲牙一挫,本來懶懶散散拖在地上的長槍忽如靈蛇出洞,自雙鐧之間挑向秦穹心窩,秦穹一驚,雙鐧極力下壓,只是力氣忽然用空,長槍不知如何一斷為二,槍頭落在地上,秦穹的招式當即落空,向燕雲手卻極快,半截槍桿橫掃而出,這一記幾乎用盡十成內力,正掃在秦穹雙腿之上,腿骨當即斷裂。 只是她出手之後絕不稍停,左足一挑,將半截槍尖接在手中,身形霍然帶起,直刺一旁的駱寒。 駱寒看見二哥受傷,方自心驚,向燕雲攻的又快,他連忙舉槍相迎。向燕雲槍尖一抖,竟刺入他槍桿之內,嘿嘿一笑:「姓駱的小子,看看什麼叫做向家槍罷!」連人帶槍壓在駱寒長槍之上,右手槍桿作劍,直刺駱寒面門。駱寒手裡長槍被制,見向燕雲攻來,只得退後一步,這一退之間,向燕雲借淩空之力,將駱寒手中長槍生生奪了下來,雙手一帶,在半空之中舞起一輪槍花。 那半截槍尖還刺在槍身上——長槍本來就極是沉重,再帶上那槍尖一揮,圍繞在駱寒身邊的眾人不由退了開去,留出好大一塊空地。 向燕雲手一抖,槍尖直劈地面,那刺入槍身的斷槍被反震之力激蕩,脫杆而出,向燕雲右腿疾踢,將那斷槍向人群之中踢了過去。 一聲驚呼,只見人群中一個身形矮小的太平道弟子,雙手接住斷槍——向燕雲又是一聲冷笑,槍尖在地上一點,人又掠起,手中槍做游龍,直取那人喉頭。 她這一槍又是借力,來得極快,只見一點寒芒,那名弟子實在沒有想到向燕雲會連攻二人,向他動手,只來得及用斷槍迎擊。 向燕雲似乎已動了真火,將陽剛十足的向家槍使得淋漓盡致,她人到,手到,槍到,那斷槍竟然正正好好第二次刺入長槍的裂口之中,電光石火之間,向燕雲手中槍已拋開,一股極陰寒的內力卷到,那人一驚,向燕雲的手掌已在胸前,只消內力一吐,便要斃命。 這一連串的變招又奇又巧,拿捏的恰到好處,若差了半分,倒下的就是向燕雲。 向燕雲冷冷道:「穆藤!當初下毒挑撥離間的是你,雁門關出爾反爾斬盡殺絕的也是你,今天躲在人群之中妄圖暗算我風雲盟的還是你——今天我讓你活著離開摩天崖,我也不配再做風雲盟的盟主了罷!」 這身材矮小的弟子,正是太平代的四當家,以易容下毒之術聞名江湖的童子穆藤。 秦穹駱寒這才明白過來,一個大叫道「休傷我四哥」,一個喊道「向盟主手下留情」,生怕向燕雲當下就要了穆藤的性命。 向燕雲心中暗吐一口氣,這番動作也不知算計了多少遍,若有絲毫閃失,只怕風雲盟五十年威名便要付之一炬,她轉過身,靜靜看著秦穹,朗聲道:「秦二爺,我只要你一句話。」 秦穹點點頭,向駱寒招招手,駱寒連忙奔去,扶起二哥,秦穹直起身子,沉聲道:「向盟主,你武功機智,我秦穹十分佩服。昔日雁門關前一敗,還以為你是僥倖,今日一見,我心服口服。你放心,太平道從此之後,不敢再踏入塞北半步。」 向燕雲點點頭,揮手放開穆藤,穆藤和駱寒面面相覷,只低了頭,抱起秦穹,便要離去。 向燕雲忽又道:「二當家,我還有一句話。」 秦穹苦笑道:「請。」 向燕雲緩步上前:「昔年,風雲盟與太平道如同一家,家父與盧大當家也是惺惺相惜,神交已久。今天太平道欺上門來,不過是看我向燕雲年少無知,風雲盟分崩離析而已——秦二爺,你回去告訴大當家的,天下何其之大,太平道大展風雲,也未必就要盯上我一家。從此之後,這個梁子,我們自然挑過,若太平道有心修好,我們自然以禮相待;若是太平道還當我風雲盟無人麼,嘿嘿,我向家槍正愁無處立威!」 秦穹點頭:「向盟主今日一戰,只怕天下再無人敢惹風雲盟的麻煩。向老英雄後繼有人,我秦穹佩服,佩服!」 他這兩句「佩服」,倒真是字字由心。 向燕雲哈哈一笑,揮袖道:「送客!」 風雲盟弟子們見片刻之間,局勢竟然生生逆轉,半晌才喊出好來,雷鳴般的采聲不斷,漸漸彙聚成了「盟主」二字! 自從向北天去世,風雲盟人人自危,個個心中難過,今天重現雄威,又怎能不狂喜一片? 向燕雲嘴角含笑,知道直到此刻,她才算真正坐上了這盟主的位子。 轉眼間,太平道眾走了個乾乾淨淨。向燕雲回頭看看委頓一旁的華衡英,心裡五味雜陳——她本來一心想要等華衡英戰死之後再出手收拾殘局,但是,适才華衡英的豪氣也著實令她敬佩。 向燕雲歎了口氣,走到華衡英面前。 華衡英勉強行禮:「盟主……」 向燕雲冷冷道:「華旗主,你心裡只有雲盟,沒有大局,險些壞了我風雲盟大事……你,你可知錯?」 華衡英一驚,抬起頭,見昔日單薄瘦弱的小侄女兒儼然已有了一派宗主的氣勢,他微笑道:「屬下知錯……燕雲,盟主,屬下……高興的很!」 向燕雲怔了怔,低頭看他,當真是老懷大慰——華衡英看著她長大成人,諸多叔叔伯伯之中,華衡英疼她也是最甚——或許正是如此,華衡英才一心認定,這小女孩兒不足以擔當重任吧。 久別歸家,向燕雲險些就喊出一聲「華伯伯」來,只是手下舊部都是叔伯輩的,今日若不立威,日後難以服眾。她臉上仍是毫無表情,淡淡道:「華旗主,我今天回來,本來是要清理門戶的……不過,看在你捨生忘死的份上,處置也就不必了——這軒轅旗主的位子,華衡英,你不必坐了。」 華衡英又驚,卻又喜,點頭道:「是!」 向燕雲目光一掃,落在一旁的越松登臉上,「越三哥,你暫代軒轅旗主的位子。」 越松登和車煉幾乎同時一驚,華衡英之下,便是副旗主車煉,越松登論起功績地位,遠遠不及他。向燕雲卻又看向車煉:「車旗使,你要好生輔佐越旗主,明白了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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