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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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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裡的人,該撤到安全的地方了吧?即使還有幾頭狼沖進去,二十多個大男人加三條獒犬,也不至於還有什麼問題。 京冥緩緩條理著內息——他沒有時間和這些畜生耗,他必須馬上趕去台州,瀾滄正面臨著極度的危險。 一刻鐘,又一刻……京冥站起身來,忽然昂首長嘯一聲,振臂飛下,長髮在半空鬼魅般揚起,雙足已點在頭狼的背脊之上——他這一點,幾乎已算到極致,接著用力一頓,再一次掠起,這一落一起,已沖到了狼圈之外,而那條頭狼哪裡經受的起如此大力?背脊早被活活踩斷。 將群狼引入木屋,自己從後窗躍出,拉動機關,京冥一遍又一遍心算著分寸的捏拿,無數次狼口的熱氣都噴到脖頸上,說不害怕那是自欺欺人——他就算是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也決不想落得這麼個死法。 轉眼,京冥又奔回了原來的地方,他猛地抬頭,臉色卻驟然變了——小屋的大門,是緊閉著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京冥去勢如奔,心一橫向門上沖去—— 如果有埋伏,他也只有認命。 沒有埋伏,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地的軀體,适才那溫和柔婉的少婦正抱著女兒,倒在離門只有一步的地面。 三條獒犬的身上有數不清的鐵器的傷痕,顯然是在瞬間遭到了致命的攻擊,但即使如此,地上還是倒下了五個男人,帶著驚駭的目光,咽喉被準確無誤的洞穿。 只是一個出神,京冥肩頭猛地吃痛,竟有一頭惡狼已經撲了上來,千鈞一髮的時刻他回身便是一拳,打在灰狼的鼻子上——那是狼的命門,一聲鈍響,灰狼已經軟綿綿的倒下。京冥也一掌拍開後窗,竄了出去。 當第一隻狼從視窗躍出,京冥毫不猶豫地拉下繩索。 喀喇一聲巨響,灰塵揚了漫天,整個屋頂夾雜著千斤重物砸落下來,覆蓋著滿地的罪惡和血腥。 「畜生!畜生!畜生!」京冥幾乎是暴怒了,生平第一次有了嗜血的衝動,灰塵中,他撿起一把單刀,縱身向著四散奔逃的殘餘惡狼砍去,血飛騰著,模糊了他的眼睛,又順著額角和眼角流下,竟顯得一雙眼睛已是血紅。 這樣不要命的章法倘若遇見火鷹,必定一招之內就沒了性命,但是用來對付狼卻是正好,沒有一頭狼可以逼近京冥的刀鋒之內——适才至少壓死壓殘了六十只的同類,餘下的群狼已經轉身開始逃奔。 那不再是一刀,只是漫天的血光在瘋狂怒吼。京冥終於快要瘋了,那故意嘟噥著嘴遞上粥碗的孩子,最多不過八歲,怎麼有人忍心,就將她一刀砍死在母親懷裡? 而他、霍瀾滄、鐵肩幫、天網、十年的青春、大半條性命和賴以維持的理想本就是寄託在這些人的身上—— 替天行道,這,就是天道麼? 「畜生!畜生——」刀刃已經卷了,只是京冥渾然不覺,重複著最簡單的動作——劈! 咯的一聲,刀刃脫手飛出,手裡僅僅剩下了刀柄,京冥腳下脫力,身子直直摔倒在地——這才發現,狼群早已逃遠,适才劈砍的,不過是地上的殘屍罷了。 眸子裡一片血紅,慢慢的流了下來,分不清是血、是淚。 是血吧……京冥木然揩了揩,他依稀記得,自己從不流淚。 「起剋……功。」忽然,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慢慢靠近,京冥猛地回過頭,一個滿臉血污的男子艱難的爬了過來,後頸上還帶著兩顆狼牙。他,就是那個在小木屋裡被偷襲的男子,想必被同伴帶走,又嫌礙事扔了下來。 京冥心裡頓時翻起一陣厭惡,他知道這個人不是兇手——只是那又如何,他和他的鄉親們,有什麼區別不成? 「滾開……」京冥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我不會救你。」 那個人搖搖頭,伸指在地上寫著:戚……繼……光。 「起剋功!」原來他們念念不忘的名字居然也是戚繼光! 那人繼續寫:「惡狗……咬死了我娘子,咬死……」 京冥一驚,心中似乎想到什麼,飛速寫道:「莫非有人帶著這種狗,襲擊你們村莊?」 那人連連點頭,似乎要用盡渾身的力氣,手指已經磨破,用自己的鮮血用力寫著:「惡狗……惡人……倭寇!報……」 寫到「報」的最後一筆,他終於垂下頭,再也不得動彈,京冥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筆一筆地勾完——「仇」。 心底的悲涼泛了上來,這幾個字已經完全暴露了前因後果,演武堂的人帶著獒犬襲擊了清流的村寨,而這些最強壯的男子決心找到戚家軍報仇。 如果……如果有一個人懂得漢話,如果,他或者那對母女懂得客家話,一切都不會發生。 可惜,沒有如果…… 是的,沒有如果,瓦礫下埋著八具無辜的屍首,加上身邊的男人,是九條命,九條糊裡糊塗送掉的命。 京冥憤然昂首,嘶聲叫道:「火鷹——」 他又一次開始前行,火鷹,這個名字欠下太多罪孽,只能用鮮血來化解。 §下卷 第二十七章 輾轉沉浮影若冰(下) 南邊的山叫做白雲尖,終年白雲繚繞,一望便使人濯塵。 京冥一直死死盯著那一漩兒白雲,莫名變化,如同他即將抓住的心裡的點滴……有什麼不對! 只是……又有什麼不對呢?一切和想像中的並沒有什麼區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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