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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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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銀猛一怔,抬頭凝視,慈祥的說道:「孩子,你怎麼又回來了?難道一定要……」 陸正平聰明機警,知她把自己誤認是「毒郎君」,道:「我不是毒郎君,而是陸正平!」 冥冥中,他總覺得母親對陸家不起,心懷三分恨意,說來冷冰冰的,神色漠然,一點感情也沒有。 白如銀聞言吃了一驚,忽地站起身來,眼睛瞪得像銅鈴,驚惶萬狀的說道:「什麼?你是正平!你是十幾年前失蹤的正平兒?」 陸正平爽聲說道:「不錯,我的的確確是陸正平!」 白如銀忽的上前三步,仔仔細細的看了個夠,淚眼昏花的說道:「啊,不錯,一點也不錯,你果然是失蹤十幾年的正平兒,多少年來娘朝思暮想茶飯不思,一直擔憂你會發生意外,天可見憐,你終於又回到為娘的身邊了!」 喜極而注,淚如泉湧,伸手把陸正平緊緊的摟在懷中。 陸正平此時卻心緒繚亂,矛盾已極,既恨母親敗節事仇,又不忍卻她慈母之情,任由白如銀擺佈,竟不知怎麼辦才好。 幾次,他想把母親推開,問明一切,拂袖而去,結果,他不忍做出來。 幾次,他想和母親擁抱在一起,痛痛快快的哭一場,結果也做不出來。 甚至,他想到大義滅親…… 甚至,他想到自絕輕生…… 一瞬之間,前塵往事,一齊湧上心頭,他想到很多很多問題。 結果,他什麼也沒有做。 他沒有擁抱母親! 沒有一滴眼淚! 沒有半聲哭聲! 沒有說一句話! 甚至,他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整個身軀,像是泥塑木雕,昂首望著天花板,對母親的熱情、擁抱與哭泣,好似充耳不聞,有目不視,無動於衷,一點兒也感動不了他。 室中燈光如豆,燭影迎風搖曳,呈現著一片慘澹、昏暗而又悲涼的氣息。 兩個傷心人,各有一把辛酸淚,一個往裡流,一個往外流,明明是一對親情似海的母子,此時卻幾如陌路之人,格格不入,豈不叫人一掬同情之淚。 白如銀哭抱良久,才發現愛子神色有異,淒淒戚戚的說道:「孩子,你……你怎麼不叫我娘?」 陸正平仰頸望著屋頂,不發一言。 白如銀一愣,伸手撫摸著愛子的面頰,又道:「正平,你是不是不願意和為娘的說話?」 陸正平望了她一眼,依然默默無語, 白如銀見此情景,內心大傷,放聲哭泣道:「孩子,你是否在懷恨為娘的?」 陸正平冷若冰霜似的道:「當我知道你喪節事仇的事情後,一直在恨你!」 白如銀聞言,心碎腸斷,傷心至極,一字一淚的說道:「正平,你應該恨我,為娘的對不起你,更對不起陸家的歷代祖先,可是,為娘的變節事敵,並非意在厚顏偷生,而是別有一番難言的苦衷……」 「你有什麼難言的苦衷?說出來聽聽!」聲音冷得令人發抖。 白如銀沉思一下,黯然的說道:「滄海桑田,世事無常,一切已成過去,不提也罷,你我母子久別重逢,何必提這些傷心的往事……」 「我一定要聽!」聲音和神色,很是冷傲、激動! 白如銀一呆,心酸淚湧,欲說還休,良冬後才說道:「孩子,不管別人怎麼譭謗,也不管你心裡邊怎麼想,為娘的午夜捫心自問,敗節事仇固然是實,卻完全是為了你們陸家的後代,和深仇大恨著想……。」 一幕血淋淋的往事,湧上心頭,急痛之下,頭暈目眩,撲倒在太師椅上。 她,哭得很傷心,聲聲腸斷,感人至深,令人入耳生悲。 一顆顆的眼淚,如泉湧而出,不大工夫,已是淚盡血湧,染紅了半邊衣裳。 在她的心中,似乎有著太多太多的情愁、幽怨與隱情,見愛子不念母子之情,冷然相待,慈懷大傷,越哭越悲痛。 這時,白如銀的頭髮已亂,鳳目紅腫,臉上血淚縱橫,幾乎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陸正平本是至情至性之人,更何況眼前的白如銀乃是他的生身母親,見她哭得如此傷心,知母親必有難言苦衷,孝心一生,恨意全斂,撲過去把母親扶直坐起,淚流滿面的道:「娘,你老人家快別哭啦……。」 幹言萬語,不知如何說起,口勸母親別哭,他自己說了兩句,卻忍不住心中酸楚,放聲大哭起來。 一聲「娘」喚回了白如銀的無限生機,又攔腰把愛子抱在懷中。 這次,陸正平不但沒有拒絕,反而靜靜的依在母親的懷中,享受著慈母的愛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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