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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說實話,三層樓以下的樓梯,早已四分五裂,要不是瘋和尚一掌之功,陸正平要想登樓,實非易事!

  當然,這倒並非瘋和尚有意賜援,事實上他的確存心一掌置陸正平於死地,這一點,陸正平十分清楚,懷恨極深,清醒後,望了卓立在樓外的瘋和尚一眼,恨恨地自語道:「陸正平,你牢牢地記住,但能留得命在,今日之仇必報,一掌之恨必雪!」

  猛抬頭,他發現這間房子裡,也密密麻麻的寫著無法數計的愛字,與無法數計的恨字。但,流目搜尋良久,見四層樓高在一丈以上,卻不見有登樓之梯。

  正在傷心欲絕,只聽瘋和尚的聲音喝道:「你小子好長的命,我就不相信打你不死!」

  沖天一掌,勁如平地焦雷,陸正平忽覺體下有一股暗力猛一托,身形受震拋起。

  說巧真巧,瘋和尚無意中又幫了大忙,陸正平穿樓梯缺口而過,進入第四層樓。

  不過,瘋和尚掌力渾厚,當他落在樓板上時,人已再度昏迷不醒。

  過了約摸一盞熱茶的工夫,他才悠悠清醒過來。

  此時,他的傷勢更重,形相更狼狽,左臂衣袖像被鮮血染過一般,被妙手飛梭傅鴻濱打傷的地方,越來越嚴重,如不及時救治,似有殘廢的可能。

  他,僵挺挺地躺在地上,睜開一雙疲憊無神的眼睛,向室內一掃。

  只見在壁角上,盤膝坐著一個人。

  是陸正平的師父?

  當然不是!

  這人身穿黑衣,須長及胸,發可披肩,臉色蒼白瘦削,滿面淒愁幽怨之情,好像心中蘊藏著無窮傷心往事,無限情愁愛恨似的,顯得是那麼衰老,那麼頹廢,那麼抑鬱憂戚!

  話雖如此說,他的一雙眼睛卻格外明朗,好似寒星冷電,正一眨不眨的瞪著陸正平。

  陸正平以為眼前怪人會向自己打招呼的,豈知,良久,良久,他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有那雙森冷的眸子,一直凝神不瞬,令人不敢逼視。

  無奈,暗暗運氣調息了一陣,勉力挺身站起,舉步緩慢而沉重的走了過去!

  前行數步,忽見此室的每一寸地方,也都寫滿了愛與恨字,樓中怪人的手中握著一縷黑黝黝的東西,細一辨認之後,才看清那是一縷女人頭上的青絲,正小心翼翼的撫摸著,看來十分珍重,視若至寶!

  陸正平一愣,甚感詫異,心說:「這人真古怪,拿著一縷青絲做什麼?」

  還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忽聞樓中怪人沉聲喝道:「站住!」

  語出如刀,餘音震耳,威風嚴厲之至,雙目倏揚,寒芒似箭,陸正平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身不由己的停了下來。

  樓中怪人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又道:「滾出去!」

  這三個字,好像是從北極的冰天雪地裡送來,冷若冰霜,入耳生寒,陸正平暗喊一聲:「苦!」強作鎮定的道:「老前輩請別發脾氣,在下是來尋找家師的,並非有意攪擾。」

  樓中怪人聽畢,手撫青絲,冷然說道:「這兒沒有你的師父,快滾吧!」

  陸正平一怔,心說:「這人怎麼這樣冷酷無情?」

  既而一想,覺得他也許身世愴涼,故而出言行事,流為偏激,再者,自己已是將死之人,又何苦計較這些,聞言略一猶豫,走向窗邊。

  揚目向下一望,只見衣冠塚前,熱戰方酣,群豪正在比武較技。

  瘋和尚愣立在騎樓之下,昂首仰顧,面有疑雲,隨時都有一躍而上的可能。

  忽聞樓中怪人沉臉喝道:「小子還不快滾,難道要老夫動手不成?」

  說著,揚袖一拂,示意陸正平速去勿留。

  陸正平走至視窗的目的,原想跳樓自殺,及見群豪較技衣冠塚前,忽又生出生死難安之念,總認為有生之年,如不能得到「迷魂塔」上秘圖,不僅愧對恩師培育之恩,亦將無顏見父親于九泉之下,當下轉身正色說道:「在下重創在身……」

  言未盡,驀覺胸前一撞,栽倒在牆腳下。好傢伙,樓中怪人适才只不過隨意一揮,旨在叫他速去,想不到,不知不覺間暗力應勢而出,雖說陸正平傷重力虛,但舉手一拂,就能把人撞倒,這份修為也的確大得驚人。

  陸正平呆了一呆,心忖:「這人好深的功力,如肯賜助,奪冠定然大有希望!」

  當下鄭重其事的說道:「在下身負血海深仇,不幸重創在身,功力盡失,無力與群豪一爭長短,敢請老前輩可憐我親仇未雪,開恩賜助……」

  樓中怪人聽至此,眸中寒芒一閃,冷笑道:「小子別異想天開,老夫與世無爭,久已不問塵世間事,管不著你傷重仇深,快給我滾吧!」

  陸正平全身傷痕累累,皆憑一絲強烈的希望支撐著,聞言心中一涼,暗道:「罷了,看來我陸正平命中多劫,註定要葬身比地,只可恨父仇未雪,死後做鬼也無法重返師門!」

  正為跳樓自殺?還是舉掌擊頂委決不下,樓中怪人又不耐煩的說道:「小子再賴著不走,可別怪老夫要下手殺人?」

  陸正平聽得有氣,怒氣忽生,朗聲說道:「你如肯一掌把我劈死,那最是爽快不過,反正在下已經陷入絕境,你把我打死就免得在下自己動手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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