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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我哥哥呢?」

  「少俊亦未被捕。」

  「可是,我到家的時候,家裡為何一個人也沒有?」

  「方禦史被捕,你們全家人都驚惶失措,那時候正四出奔走請托。」

  「家父是何時被他們抓走的?」

  「就是今天傍晚之前。」

  「什麼?就是今天?他們為何早不抓晚不抓,偏偏揀我回家的時候抓人?」

  「這要怪你們兩個太鹵莽。」

  林玲不明白布笠人的意思,道:「弓先生此話怎講?」

  布笠人鄭重其事的道:「你們不應該在青龍鎮連殺四人。」

  方少飛大惑不解的道:「記得前輩曾告誡在下,要面對惡勢力,除奸報國,偵緝手、刀客死士都是該殺可殺的十惡不赦之徒,難道有錯?」

  布笠人道:「殺人沒錯,他們也的確可殺該死,錯在未能斬草除根,留下活口,正好給了萬貞父女一個抓人下獄的好藉口。」這番話,說來頭頭是道,二人啞口無言。

  南僧無心道:「接著,你們又犯了第二個錯誤。」

  林玲愣了一下,道:「師父,我們那裡又錯了?」

  南僧莊嚴肅穆的道:「年輕人血氣方剛,最忌逞能逞強,王立設下十面埋伏,張網以待,憑爾等此刻的本事,對付一兩個刀客,或廬州三凶,或許綽有餘力,甚至與王立單打獨鬥,方少俠亦有全身而退的機會,但就當時的情況而言,你們絕對沒有獲勝的可能,若非老衲及時制止,說不定會付出血的代價。」

  言來入情入理,絲絲入扣,二人相視垂首,互道一聲:「慚愧!」

  微頓,方少飛說道:「那麼,以後我們該當如何面對王立等人,請兩位前輩示下?」

  布笠人胸有成竹的道:「能勝則戰,不能勝則退,避強襲弱,各個擊破,集小勝為大勝,切忌貪功躁進,務須自惜有用之身,須知妖婦勢力強大,非一蹴可就,必得徐圖發展,以竟全功。」

  扶正一下布笠,繼又說道:「當然,這只是原則,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不必定要墨守成規,端視當時的情況,靈活運用,不要放過任何可削弱妖婦實力的機會,更不要輕易置自身於百死不生的險地。」

  此乃經世之言,二人牢記心頭。

  到這個時候,,林玲才有機會問到林家的事,道:「我們家的情形又怎樣?」

  布笠人慨然一歎,道:「很不幸,林大學士也被捕下獄了,令堂等人則安然無恙。」

  女孩子家畢竟比較軟弱,林玲芳心大亂,珠淚滾滾。

  方少飛愁雲滿面的道:「兩位老人家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布笠人道:「現在情況不明,是否有危險,尚難遽下斷語,但方禦吏與林大學士都是朝廷重臣,萬德山父女再囂張跋扈,於理也不敢私刑了案,必得經過有司審理方可定案。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今後行事,尤須特別小心,要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他們手裡,事情就會變得萬分嚴重。」

  南僧無心也正容說道:「問題的關鍵,在小施主自身,萬一不幸被擒,就可以坐實方禦史的罪,所以,方少俠要特別當心。」

  方少飛唯唯應諾道:「不管兩位老人家有沒有危險,為防夜長生變,總得設法施救才行,不知兩位前輩有何奇策妙計?」

  布笠人略一尋思,道:「萬德山位高權重,萬貞兒恃寵驕橫,想不出有那一位可以說得上話。」略一思量道:「看來只有一條路可走。」

  方少飛道:「那一條路?」

  「由你親自去見皇上。」

  「這怎麼可能,皇上深居後宮,如何見駕?」

  「你可以闖宮。」

  「紫禁城全在萬貞兒股掌之中,強行硬闖,豈不有違先生避強敵之原則,萬一失手被擒,事情可能更糟。」

  林玲亦持反對態度,不希望方少飛輕涉險地。

  南僧無心則似是另有神機妙算,笑而不語。

  布笠人道:「老夫既有此計,必會在紫禁城內安排一個接應你的人,保證萬無一失。」

  方少飛道:「是誰?」

  布笠人道:「你猜猜看。」

  「莫非是白煞鐵虎?」

  「鐵老頭正在療毒,自顧不暇。」

  「那會是誰,在紫禁城裡,除了朱祐楨、王立、張敏,甚或再加上萬家棟外,實在想不出誰會有這麼大的能耐。」

  「正是張敏!」

  這話好像是在大雪紛飛的冬天聽到春雷,幾乎不可能的事,林玲道:「弓先生不是在開玩笑吧,張敏是個無惡不作的小人,他會作善事?」

  布笠人道:「不錯,張敏是個無惡不作的小人,小人都有一個毛病,貪,愛雪花花的銀子,過去,老夫有很多不易得到的消息,都是向張敏買來的。」

  經布笠人這麼一說,二小興趣陡增,林玲道:「嗯!這的確是一條絕妙的辦法,買通張管事,就可通行無阻,只要能夠見到皇上,兩位老人家就有救了,我也要去。」

  南僧阻止道:「玲兒,皇宮大內,戒備森嚴,雖說有人引領,仍將險阻重重,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兇險,人越少越好,不可以。」

  布笠人怕她難堪,補充說道:「神僧甚少北來,還沒有見過令堂大人,林姑娘理當盡地主之誼的,還不快領著老禪師去見你的家人。」

  林玲心想:「說的也是。」

  跟方少飛說了幾句小心謹慎的話,領著南僧先行離去。

  入宮之事,必須預作安排,找張敏免不了還得費一番口舌,布笠人告訴方少飛,要他在起更之時再至紫禁城外看動靜,並約定好連絡暗號,入城地點後,亦告分手離開。

  方少飛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見到了母親與哥哥。

  三個人擁在一起,又是喜,又是悲,又是笑,又是哭,連他們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喜?是悲!是笑?還是哭?

  笑聲之中,淌著辛酸的眼淚,悲戚之中,別有一番喜氣。

  許久許久之後,方夫人才道:「孩子,你爹出事了,你知道嗎?」

  方少飛抹了一把淚,道:「弓先生已經全部告訴我了,都是孩兒不孝,讓爹受累。」

  方夫人扶正他的頭,替他擦乾眼淚,以堅毅的語氣說道:「少飛,你做的並沒有錯,你爹被捕前還一直稱讚你,說你是我們方家的好子孫,我們方家以你為榮,萬家父女飛揚專斷,恣意橫行,早該有人出來給他一個迎頭痛擊了。」

  方少飛道:「但是,爹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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