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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老和尚指著林玲道:「想收這位小姑娘為徒。」

  方少飛小廟學藝,痛揍萬家棟、朱祐楨的事,林玲津津樂道,早就羡慕死了,可惜布笠人並沒有答應也傳授給她,今天好不容易逮住這個機會,不等父親點頭,便搶著說:「我願意,我願意!」

  光說不算,緊接著,便行了三拜九叩的拜師大禮。

  這事實也出之草率,因為林田甫尚不知老和尚是何來歷,但師父已經拜了,自然不便出言反對,呆立一旁,未置可否。

  老和尚好銳利的一雙眼睛,早已看出端倪,說道:「林大人如果不願意的話,可以拒絕,想拜老衲為師的人多如過江之鯽。」

  林田甫忙說道:「那裡,老禪師肯收小女為徒,是她前世修來的福份,豈有不願之理。下官林田甫,不知大師上下如何稱呼?」

  老和尚說道:「天心即我心,老衲無心。」

  言罷,一陣哈哈大笑,拉著林玲便走。

  「無心?這不是四大名宿之首的南海神僧嗎?」

  林田甫心念至此,好不興奮,別說是收女兒為徒,就是他自己本人,倘若參拜在神僧門下,亦是求之不得的事,急忙說道:「神僧請慢走,下官還有許多事想當面請教。」

  這話等於白說,神僧無心已離開趙家古屋。

  林田甫不死心,腳底抹油追出去,那還有無心和尚的影了。

  這麼好的機會,竟然失之交臂,林田甫好不懊惱,連聲責備自己:「糊塗!糊塗!」

  ※※ ※※ ※※

  北京城的烤鴨,歷史悠久,古今中外馳名。

  樓外樓的烤鴨,更是北京最負盛名的佼佼者。

  然而,偌大的一座樓外樓,放眼望去,除店家侍者外,並無一個食客。

  六角形的樓上,卻擺著六張桌子,各有一名侍者在一旁候著,桌上光溜溜的空無一物。

  店家在樓下,就站在門口,翹首張望,若有所待。忽見東邊街口,出現一位怪人,身材高大不說,一張臉紅噴噴的像猴屁股,更似喝醉酒的醉漢,虎目濃眉酒糟鼻,單著外貌就夠嚇人的。

  也不知從那里弄來一個大香爐,就托在他右手掌上,香爐裡注滿了美酒,酒香四溢,足足有三百來斤重,引得路人一陣譁然,紛紛駐足而觀。

  醉漢高視闊步,舉重就輕,根本沒理會圍觀的人,一徑走進樓外樓。

  掌櫃的趕緊迎上前去,低聲下氣的說:「貴客可是訂席的人?」

  「嗯!」

  醉漢就應了這麼一個字,便兀自上樓去了。

  行至梯口,忽又回過頭來,道:「錢付過了吧?」

  掌櫃的三步兩步的趨前說道:「三天前就有人付過了。」

  「整個樓外樓,老夫全包下了,不得對外營業。」

  「小的知道,已宣佈歇業一天。」

  「錢夠嗎?」

  「夠了,還有多呢。」

  「多的就賞給夥計們了。」

  「謝大爺!」

  「謝大爺!」

  前一句出於店家之口,後一句則系侍者們齊聲所發。

  醉漢未再多言,舉步上樓.,由於香爐太重,樓板吱吱作響,不勝負荷,足跡經過之處,甚且搖搖晃晃,若置身樹梢,全樓的人皆吃驚不已。

  在大夥兒詫異的目光中,醉漢落座在正對門口的一副座頭上。

  大香爐就放在桌子的正中央,又是一陣吱吱呀呀。

  侍者獻上一杯香茗,醉漢不喝茶,傾倒於地,卻舀了一杯酒來喝。

  才啜了半口,門口便又有人出現,來人身穿黑花織錦緞長袍,足履呢質千層底鞋,年約四十出頭,雙目炯炯有神,手中托著一支四角形,三尺來長的鐵鐧。

  這鐵鐧十分奇特,系以三十二張天九牌組合而成,牌面向外,天地相對,二板長三,一目了然,遠遠望上去倒像是一座玲瓏別致的寶塔。

  來人沒理會店家的逢迎,舉起鐵鐧,朝樓上拱拱手,叫了一聲:「大哥。」畢直的走上樓去,落座在醉漢右手邊的座頭上。

  將鐵鐧放在桌面上,望望醉漢左手邊的空桌,道:「三妹還沒有來?」

  醉漢道:「大概差不多也該到了。」

  談話到此為止,醉漢繼續喝悶酒,來人開始拆卸他的鐵鐧,兩個人誰也沒有再說話。

  才一忽兒工夫,三十二張天九牌便拆解完畢,然後洗牌、疊牌、發牌,竟然自己跟自己賭起來。

  此人好大的雅興,跟自己賭照樣呼盧喝雉,兢兢業業,神情隨著牌面的變化而變化,樂不可支。

  這兩個人,一個喝酒,一個玩牌,沒留意樓下又上來一個頭挽雲髻,面若桃李,年約四十上下的女子。

  此女面目姣好,顧盼生姿,只可惜額頭之上有一塊銅錢大的疤痕,實乃美中不足。

  抑有甚者,肩頭,項間,雙手,兩臂上爬滿了數條長蛇,蠕蠕而動,令人望面生畏。

  幸好,這些蛇很快便鑽進她的衣袖中,侍者抹了一把汗,這才敢趨前獻茶。

  弄蛇女子目注醉漢,賭徒,抱拳說道:「請大哥二哥恕小妹來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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