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血影魔功 | 上頁 下頁
一〇九


  冷眼瞟去,卻是十多個一式緊裝短打,奇形怪狀的壯漢,一弊粗坯。

  大約跑了遠路,餓急了,儘管酒保腳板朝天,流水般的送酒喊菜,他們還不住的豎眉瞪眼,頻敲桌子。

  除了大碗價把酒當茶喝外,便是抓著桌上現成的大蒜頭和菲苗大大嚼,連皮都不剝。

  喝的是有名「鳳酒」(陝西鳳翔名產),吃的是牛、羊肉,一端上來,便一掃而光,連叫快!用大盆端來。

  忽然,瀟瀟瀝瀝,竟下起雨來。

  油燈搖曳,相對嘿然。

  那些粗坯大約吃得差不多了,話匣子就打開啦!

  「俺說馬老頭子老來紅,老興不淺!做壽就做壽嘛,還有恁多鬼名堂。他那醜丫頭又醜人多作怪,聽說一進大門檻子,還不等人坐下屁股,便有醜丫頭送茶上來啦!這碗茶便是不好喝的,單是接不住茶盤,便沒資格做客哩,你說怎麼著?嗨!是用大牛磨做茶盤,磨眼做茶杯卻在磨眼底裝上銅托兒。淨說磨兒,便有六百斤以上,憑俺黑金剛,接著就是。只是端起來喝,可沒底兒,一個不好,不是磕破鼻子,就是砸斷腳骨,哥兒們說邪門不邪門?」

  「能接著就是,不喝就是拜,能強要人喝麼?」

  「就是這樣難纏,你不喝嘛,她說你看不起她!便來個敬茶不吃吃罰茶,另叫人端上一杯滾熱牛抄尿來,你不喝?那就難說啦!恐怕只有自己開溜的份兒。」

  「混帳!磨她娘的豆腐漿!」

  「哈哈!哈哈!」

  「她娘!聽說第二下是敬煙,單是那根紙煤兒就要命,麼的?卻是一根燒紅的鐵條,你看怎麼接?聽說還有不少邪門兒,都是那醜丫頭出的歪主意。哼!這醜丫頭活該一輩子沒人騎,有漢子也會被她克死,偏要現世,老馬兒還把她當作活寶哩!」

  「趕著羊兒進耗子洞,馬老兒老得越糊塗,不是做壽,而是做死拜,鬼才會上門哩,斷命酒不喝也罷。」

  「接到帖兒怎好不去?那不成英雄是狗熊哇。一兩銀子一隻羊羔,自然有個價錢。聽說最後有一場壓軸大戲,誰最行,就得那支角兒(靈犀角),還有些麼的土在堂?俺可弄不清啦!」

  「俺就不信那醜丫頭行得?」

  「沒有柄兒(北方土語,指男性生殖器),那能娶媳婦?石姑娘(石女)那能生毛伢(小孩)?人家當然行嘛,那丫頭背後可有硬貨色咧。」

  「好啦!俺們只有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哇。還是幹俺們的事吧!」

  「不用忙!俺大前天在杜郵(今之咸陽)碰到崆峒……不!王屋四鬼,嘿!這四位老兄可夠朋友,不但把秘密兒相告,還說要給他師傅老人家引見俺咧!」

  「那!恭喜羅,有麼的知心話?密不密的。」

  「嗨!除了俺黑金剛,恐怕你們都甭清底兒,有稀奇兒快要出世,比俺們這次想得的彩兒更美死了。只是,沒有俺們的份兒,聽說想得那物事的多著哩……缺嘴兒,你別狗拖舌頭……」一拍桌子:「據說南方(荒)八個怪物都趕來咧,說興不興?」

  立時,全揚靜寂下來,是失驚?是不懂?

  半晌……

  「黑哥不用打悶(謎)兒,到底麼的希奇啊?」

  「他娘!什麼經兒,訣兒的,敢情是本書麼的?反正是大希奇,三百六十日,大年夜也輪不到俺。俺們連冬瓜大的字兒認不出一擔,別摟著枕兒當媳婦,好夢啦!還是去幹俺們的正經去。」

  「走就走哇,黑炭兒別獨個臭美,俺比你曉得的更多哩!」

  「嗨!臭爛腳,你說!你說!沒說!等會兒丟你喂狼!」

  「黑炭頭,不用熊!年頭被臭老彭丟到河內喂王八,喊祖宗的是誰?你如早拜俺爛腳虎為師,只要答應臭老彭孝敬他一碗「神仙粥」(撿糞翁彭通喜歡吃腐臭生蛆的肉糜),用不著叫祖宗,就會放了你啦……」

  「小子你敢再說!」

  「有何不敢?這一點你就不曉得了。還有!打近兒出了許多事,太行四隻鳥兒栽在兩個酸丁和兩個黃毛丫頭手上,賽紅線、病無常在長安現身,中條四位老兄和不少線上哥兒出關做什麼?六盤兩隻鷹兒先把姓苗的宰了,要找老侯兒晦氣。有一顆什麼珠兒漏了風?臨潼大會是誰作總把兒?姓許的和姓羅的娘兒在弄什麼把戲?俺比你曉得多的是,你熊個甚?你問問鍾大哥,他大前天便在洛陽聽人說臭老彭和驢老蛋已離了龜窩到侯家堡去啦!你凶,何不到侯家堡凶去?」

  「老子揍死你這爛腳……」

  一陣砰響,嘩!啦!啦!桌子翻天,碗兒、盆兒滾地,打起來咧,立時亂啦!

  「算啦!算啦!自家人磕磕牙兒,別當真,黑老弟,聽老哥的──掌櫃!會帳啦!」

  一個五十多歲的薑黃面孔,橄欖腦袋,蓄著黃色老鼠須的老頭兒似是一行之長,說一是一的,那面如鍋底,聲似銅鑼的黑金剛便被他一把扣緊脈門,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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