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驚虹一劍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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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入雲得意的笑道:「莫慌,莫慌!老侯啊,饒你見多識廣,也還不知道我這清虛觀鎮觀之寶的妙用吧?你且去看看!」 侯老俠一步跨到丹爐之前,俯身下視,只見尺把高的火焰。已是小了下去,獸炭由紅變黑,竟是將近熄滅的模樣。 龍人雲說道:「想那一爐獸炭,怎敵萬年寒晶,清心鏡的真假,就要借這烈火才能試出。」 侯陵大為讚歎,等鳳兒取出寶鏡,拂拭乾淨,收入套中,龍入雲便即鄭重交付道:「一年為期。」 侯老俠接口道:「準時奉還。」 一夜無語,第二天清早,金鉤羽士劉式安得知資訊,特來拜見。劉式安在天壹見過侯老俠的絕藝,執禮極恭,並隱隱透出口風,想討教討教,侯老俠因他心術不正,不願授藝,故意裝做不懂。侯老俠倒想教鳳兒兩手,誰知鳳兒始終未有表示,龍入雲也不說什麼,侯老俠倒不便自己湊上去討好了。 轉眼七日已過,這七日之間,侯老俠每天一早一晚,花兩個時辰,替龍入雲以真力療傷,初時仍覺吃力,到後來傷勢漸輕,龍入雲亦能以本身真力接應,故而並不費力,到第六天,龍入雲就能下地行走,拄著一根木杖,走到清虛觀,合觀上下,無不驚奇萬分。 這時,侯老俠替龍入雲調停家務之事,亦已辦妥,金鉤羽士一則因龜甲龍泉劍能夠到手,二則有意賣侯老俠一個面子,故而對他師父提出的要求,滿口答應。 龍入雲還想留客多住幾日,侯老俠因七日耽擱,長安安平鏢局北鞭嶽胄之約,已經誤期,堅欲告辭,龍入雲親自送到山前,訂下後約,依依而別。 不一日來到長安,胡勝魁聲勢甚廣,侯老俠一進北門,安平鏢局便已得知資訊,未到安平鏢局門前,諸葛玉堂、胡勝魁、陶世泉諸人,便已遠遠迎迓了出來。 侯老俠飄然下馬,安平鏢局手下趟子手,接過馬匹,自回店中,四人步行而回,且談且笑,來至安平鏢局門口,北鞭嶽胄,長揖到地,侯老忙不迭還了一禮。進入鏢局以內,客廳中已整整齊齊,擺下一桌酒筵。 侯老俠蹙眉說道:「這是幹什麼?我一瞧見整桌酒筵,想起你推我,我推你,巴不得高高上坐,偏又假客氣的花樣,頭就大了。」 眾人一齊發出爽朗笑聲,胡勝魁說道:「今日自然是侯老前輩首座,鄉當敘齒,老前輩還有什麼話說?」 侯陵一笑就座,嶽胄坐了次位,以下是伏虎將陶世泉、孫仲武、諸葛玉堂,還有一位安平鏢局的總鏢頭,連同胡勝魁,主賓七人,倒有五個酒罈子。 席間侯老俠先約略說了清虛觀借寶經過,取出清心鏡,相互傳觀,讚歎不置。 待侯老俠把清心鏡貼身藏起,北鞭嶽胄,離席朗聲說道:「清心鏡誠有無窮妙用,到底也還要看使用的主人是誰。太乙神鉤,天下無雙,照兄弟看,要比清心鏡珍貴得多。」 說罷,解開上衣從肋下取出太乙神鉤,雙手高捧,說道:「奉還侯老前輩!」 侯老俠索性脫略不羈,這時也不得不趕緊離座,拱手還禮道:「岳大俠真賞面子,侯陵深感盛情。」 這時一個將鉤高舉,一個不便就接,情勢略顯尷尬,孫仲武卻是機伶,上前手拈袍角,一屈膝,雙足或過半圈,向侯、嶽二位請安大禮,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說道:「小子無狀,先求兩位老前輩責罰。」 岳胄未及開言,侯老俠一伸手接過太乙神鉤,說道:「好吧,岳大俠有話儘管請講,我侯陵閒事管到底,只要辦得到,決不推辭。」 這番江湖過節,侯、嶽二位和孫仲武都做得非常漂亮在行。重新歸座,嶽胄且先不說所求之事,遍斟了一巡酒,黯然說道:「嶽胄慚愧,小婿被害,到底仇家是誰,尚無所知,妄想報仇,豈不可笑!」 此言一出,他人都還不覺意外,孫仲武心頭一震,原來婉貞竟是寡之身,怪不得眉宇之間有掩不盡的怨楚,實在可憐。 嶽胄接著又道:「說起小婿,江湖上倒也薄有微名,曾在通州道上,一夜之間千殲十三名採花淫賊。」 說至此處胡勝魁插言道:「令婿可是白馬銀鞭石守雄?」 嶽胄答道:「正是石守雄。」 胡勝魁一翹大拇指贊道:「那可是一條響噹噹的好漢子,小弟曾有一面之緣。令婿武學超群,兼以豐神秀美,慷慨任俠,怎麼說,竟已遇害?」言下惋惜不已。 嶽胄慘然說道:「不僅遇害,而且死得不明不白。」 石守雄原本是「北鞭」岳胄門下唯一愛徒,手上兵刃銀鞭,盡得乃師真傳,而他坐騎又是一匹駿偉白馬,是以江湖上有「白馬銀鞭」的稱號。 北鞭嶽胄見愛徒守雄氣宇軒朗,一身武藝已得自己所傳.他想到自己百年身後女兒終身有個依靠,遂將掌上明珠的婉貞姑娘,許配愛徒守雄為妻。 那年春天,石守雄一人一騎辭別兵父、愛妻,去離家不遠的濟南訪友…… 在他某種感受中,仿佛沿途有卸尾跟蹤,勒住韁繩,縱目明靜悄悄的官道四野看去,卻是寥無一人。 石守雄不禁替自己嘲笑起來:「自己忒是疑神疑鬼了,恁哉石守雄手上這條銀鞭,難道還有誰個嫌自己命長的綠林蠡賊找上前來?」 石守雄輕聲自語話落,突然傳來一響細微清晰的「嗤」聲音,這是不屑口氣中發出的冷笑聲。 白馬銀鞭石守雄心頭一震,再次朝冷寂的官道上,遊目看去…… 官道左邊是一片濃蔭蔽空的樹林,左側是一望無際的錯石亂野。 石守雄不禁又喃喃自語道:「這條人跡稀絕的官道上,如何會有一響笑聲傳來,難道是我自己過敏之下的幻覺?」 他勒住坐騎,心裡不住暗暗驚詫猜疑,喃喃出聲之際,一縷細微聽來卻又極清朗的聲音,繚繞起耳畔,道:「石守雄,不是你過敏下的幻覺,這是區區在下的笑聲。」 石守雄聽到這響話聲,響起耳邊,就像面對面談話似的,但只聽到人聲,卻未見一絲人形……聽來雖然十分輕軟,猶若出於女流之口,可是冷漠、峻厲,不帶一絲的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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