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驚虹一劍 | 上頁 下頁


  想了好半天,才想到一個辦法,暗運內家真力,聚於食指指尖,往鎖眼中微微一點,只聽「哢喳」一響,外表無損,內裡鎖簧卻已斷了。

  打開木箱,內中果然存的是歷代掌門人的法諭遺命,可是翻遍了也打不到亦玄的遺命,深為失望,轉念一想,一塵既然偽造遺命,當然不會把真的遺命收儲起來,自己留下證據。說不定亦玄的遺命,早就為他毀去,再找也是白找,這只能另想別法了。

  侯陵把木箱放回原處,那把白銅九簧鎖照舊扣著,外表一無異狀。這才由氣窗中回了出來,遠處寒雞啼曉,不便再作逗留,加快腳程,不消一個時辰便回到登封縣西關連升客淺,推開窗戶,回到自己屋裡,悄悄坐功調息。

  一會天亮,侯陵略略漱洗飲食,出了店房,便是西關大街,在估衣鋪買了一身乾淨衣履,又買一個「朝山進香」的黃布香袋,就在那裡換上,把舊衣服寄存在估衣鋪裡,閒步出了城廂,一看四下無人,立即施展輕功,取道山間僻徑,不一會便來到少林寺附近,這才放緩腳步,請了香燭,入寺拜佛。

  燒香拜佛已畢,少不得隨喜一番,一腳便來到一塵所住的那個四合院,剛要舉步入內,門旁閃出一個中年和尚,單掌當胸,一面施禮,一面說道:「施主請止步!」

  侯陵不便硬闖,含笑說道:「喔,喔,恕在下遠來,不知寶刹規矩,誤闖禁地。」

  那和尚趕緊說道:「施主言重了。這裡倒也不是什麼禁地,只是敝寺方丈習靜之所。方丈有了年紀,無法應酬施主,千乞諒宥。」

  侯陵問道:「貴寺方丈可是一塵大師?」

  那和尚恭聲答道:「正是上一下塵。」

  侯陵趁此機會,沒話找話,跟那和尚在院子門外談了半天,一面冷眼旁觀,只見有兩三個火工下人,不時出入,端著飯盤等物,似正伺候一塵吃飯。侯陵看了一會,不便久留,告辭出寺,另作盤算。

  山門之外,一條碎石鋪的長街,兩旁皆是商鋪,有賣香煙的,有賣土產的,有賣碑貼古玩的,也有茶店飯館,侯陵信步找了一家乾淨飯鋪,要了一壺酒,四盤下酒菜,盡是豆干麵筋之類的淨素茶肴,侯陵皺了皺眉,無可奈何,姑且自斟自飲,聊以排遣。

  正在一面獨酌,一面尋思之時,忽聞得一縷肉香,侯陵肚裡的饒蟲,頓時造了反,便把夥計叫來,問說:「有肉為什麼不端來我吃?」

  夥計是個愣小子,翻著白眼說:「我們這裡不賣葷菜,要吃葷上城裡去。」

  侯陵好不生氣,怒喝道:「明明有葷腥,為何不賣與客人,你這是哪門於的規矩?」

  這時掌櫃的趕緊上前,斥退了夥計,向侯陵陪笑道:「老客請勿見怪,因為小店領的是少林寺的本錢,一向規矩,在這裡開飯鋪,不准賣葷腥。老客聞到的肉香,是捨下自己打牙祭,原該請老客一起來用,只是這一來讓寺裡曉得了,小店就開不成了,千萬請老客體諒,改天城裡有緣相遇,一定請老客好好喝一杯,以陪今日之罪。」

  侯陵一聽這話,只得罷了。不一會,店中閃進一人,正是在少林寺方丈禪房前所見的火工下人,當時使留神觀看,只見那夥下人跟掌櫃的咕噥了幾句,相偕往後而去,好久未見出來。

  侯陵忽然心中一動,心想:原來如此。借著小解,繞到屋後,往窗戶中一瞧,果不其然是那火工下人跟掌櫃對面而坐,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一陣陣肉香酒香,撩撥得侯陵怒火上沖。正待進屋去質問,忽又動念,心頭狂喜,心想:這真是天賜機緣了。

  想著,已從身邊摸出一大塊碎銀子,推開屋門,把銀子往掌櫃面前一拋,笑道:「我來作東!」

  那火工下人嚇了一跳,掌櫃更是驚喜交集,一看那塊銀子,不下四五兩之多,反倒不知這位老客是真的出手豪爽,還是故意開玩笑,呆呆立在當地,說不出話來。

  侯陵笑道:「掌櫃的,且請收起銀子,再拿酒來。」

  這下掌櫃才相信真的遇見了闊客,好在不是在店堂之中賣肉給客人吃,也不算犯了少林規矩。隨即殷勤招待,侯陵對那火工下人甚為客氣,喝酒的人最容易交朋友,一會工夫,兩人就很熟了。侯陵得知他姓徐,是一塵身邊的侍者,更加用心結交。

  這姓徐的,原是在寺裡吃齋吃得嘴裡淡出鳥來,故而偷偷勾結掌櫃,十天半個月來打一次牙祭,匆匆吃畢,意猶未足,臨走時抱怨道:「今天的酒喝得不盡興,喝多了又怕臉上紅紅的,讓老師父知道了有麻煩。」

  侯陵一聽這話,悄悄跟了出來,扯了他一把衣服,輕聲說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老兄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喝個痛快。」

  姓徐的喜逐顏開,回說:「後天該我歇工,不過叨擾您老,真不好意思。」

  侯陵說道;「那算不了什麼。後天一早,我們在山門口那株大櫟樹下見面,不見不散,可好?」

  姓徐的一疊連聲答道:「好,好,不見不散。」

  第三天一早,侯陵備了兩匹馬等在山門外面,辰牌時分,姓徐的果然出現,相互寒喧數語,各自認鐙上馬,出了山道,刷的加上一鞭,八蹄翻飛,直奔登封縣城。

  就在連升客棧,侯陵備下美酒佳餚,讓姓徐的開懷暢飲。兩人都是海量,酒到杯幹,從近午時分直喝到起更,方始罷手。

  喝酒中間,侯陵把一塵的身邊瑣事,打聽了個詳細,據說,一塵有一本三寸寬五寸長,連史紙訂成的小冊子,貼肉珍藏,片刻不離身,侯陵猜想那上面必記有隱秘之事,如能盜得到手,亦玄遺命疑案,或有端倪亦未可知。

  這天晚上,姓黎的醉得動彈不得,侯陵挾他上馬,送到少林寺前,敲開前日來過的那家飯店,將人交與掌櫃。回馬進城,秘密佈置了一番,第二天晚上,重又現身少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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