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湖海飛鷹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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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漢慎目一掃,見鳳英只是孤弱一身,心中頗為不屑,便待上前擄她到馬上。 遠方那數十騎中,陡然一聲大喝,聲音宏亮,以蒙語阻止道:「休要動她!」 立時,那數十騎馬蹄急驟,如暴雨忽至,長河下流,洶湧而至。 為首一人,頭戴金箍披巾,身披大紅風氅,正是在賀蘭山額破廟之中,驚走海天一儒尉遲長子的蒙裝少年,此刻冷漠之狀未改,但眼中爍爍有光,似乎揉和絲微驚喜之色,卻也只一瞬即逝。 鳳英猶惱,他在賀蘭顛那等傲慢無禮之態,也冷冷一哼看了他一眼,不加理睬。 蒙裝少年不顧鳳英如何表示不屑,一縱馬,沖到鳳英姑娘身側,伏鞍一勾,就將攬入臂彎,拉上馬鞍,貼身坐於他的胸前。 鳳英姑娘出其不意被這蒙裝少年攬上馬鞍,又恚又窘,極力掙扎,才覺得此少年力大無窮,自己空有一身武功,竟掙不過他。 若是猝然使出點穴手段,治倒此人,鳳英又覺於心不安,她感知少年此舉全為救自己脫出大漠,毫無惡意,只是他為人粗擴豪放,不懂細膩慰貼,自己焉能兩度受人之援,反恩將仇報,猝然出手暗狙之理,只可半不情願地任他攬在懷中。 鳳英漸漸覺出這蒙裝少年的下頷壓貼在她臉頰之上,粗硬胡髦擦得她又癢又麻,使她芳心大跳,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又羞又驚的味道。 更加上那少年鼻息中飄出一股男子漢的氣息,鳳英姑娘連經挫折。女人潛在的依賴已萌生,她閉上雙口,有些不願睜開眼睛,不願動彈,竟是有些願意而放心地由這雄偉少年用他強壯的鐵臂抱住。 這一絲願被那蒙裝少年保護的微妙心情,使鳳英生出許多複雜的感情,她心中晃映著少年的面貌表情,逐漸顯得鮮明和親近。 她忽然感覺他那冷漠傲慢的表情,不再可惱,而正是顯示他堅決不屈的精神,尤其他一再援救自己,也正是一種凜然俠義的行為。 她於頃刻間,竟對這同騎的蒙裝少年改了觀感,於是,她想到了,他是誰? 一路上留心旁觀,這蒙裝少年乃是這數十騎蒙古大漢的首領,那些人對他都極其凜然崇敬。 這更使鳳英姑娘心中惑然,忖想:「他是一個蒙古牧場的主人?還是一個部落的少主?還是……難道竟是一個蒙古王子?」 不過有一點使她不解的是,是這蒙培裝少年的相貌中仍不失一股清秀氣質,似乎與一般蒙族之人不太相近,他未必即是漢人? 直到半夜,這批騎士才馳入一塊綠洲營火之地,此處先已有許多人居停,見了這批人進入,毫不驚訝,全無聲息地任他們自行闖入。 蒙裝少年直將鳳英送入一個寬大的蒙古包中,裡面陳設豪華,一派富貴之氣,卻不顯是庸俗,方幾之上居然還陳放著一些書籍。 鳳英姑娘疲憊之極,全失戒防之心,略進飲食,便倒臥地毯上一陣甜睡。 一覺醒來,方覺陽光自篷帳縫隙中透入,她驚坐起來,覺得經一陣熟睡後精神恢復不少,傷處也減輕許多痛楚。 她揭開帳簾向外一望,只見熙攘之人不少,各自工作,只是舉目所見都是男人,除了自己不見半個婦孺。 她頓時打了個寒噤,暗道不好! 從眼前光景料斷,鳳英想到這一般人或許是橫行大漠之上的流匪,想不到自己竟糊裡糊塗陷入盜窟之中。 但她一試全身,除了腿傷,手傷尚頗痛楚之外,疲意消退大半,精力業已恢復。 她逐重又回蒙古包中,沿帳篷環環視一周,斷定這帳篷必是盜首所居,不過就這些書籍看來,此盜首竟是一個文武全材,不知何以竟陷入大漠成為流匪之首?莫非他是個懷才不遇之士,流落於沙漠,不得已才作了盜首? 想到這裡,那蒙裝少年的英俊面龐又出現眼前,她忖想,莫非他便是這般流匪之魁?此刻,鳳英眼光無意中投向一個大銅簡中插豎的幾十杆旗子。 她心中一動,立即隨手抽取其一,展開來一看,一面血紅的高旗幟,中間繡雙振翼待搏的大鷹,分明和她來時那群被殺害的殘屍中所見的怪旗一式無二,不禁脫口驚呼:「沙漠之鷹!」 驀然,身後起了一個冷冰冰的卻極其堅定的聲音道:「不錯!我就是沙漠之鷹。」 這竟是十分道地的官話,雖然聽得出不是久居京師中的人。 鳳英詫然回顧,來者果然正是那個英俊的蒙裝少年。 他臉上冷漠堅決之色不改,一雙深遂清澈的眸子逼視著鳳英道:「不過沙漠之鷹是畏我之人對我的稱號,我倒也願意接受,我本名雲俠青。」 鳳英一聽他自認是沙漠之鷹,腦中立刻浮起昨日在大漠聽見兀鷹待啄、胡狼爭噬的那群橫七豎八遺屍的慘相,不覺怒火中燒,忿然叱道:「你縱容部屬殘殺無辜境隊商客旅,實在是萬惡滔天!」 沙漠之鷹雲俠青冷冷道:「你怎麼知道他們就是無辜的隊商客旅?」 鳳英不防他竟有此一問,她雖素來靈慧,才思敏捷,此刻有些張口結舌,呐呐半晌,才道:「那你說他們都是些什麼人?該當你們這批流匪用這種慘酷手段對付他們,任他們曝骨黃沙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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