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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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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斯挺起胸膛,慢慢地走著,雖然在別人看來,高斯的樣子並沒有任何改變,但是在他的心中,卻覺得十分不同。他有一種很神氣的感覺,因為他方才協助警方處理一宗十分棘手的案件,他頗驚訝於自己有那麼高的推理能力。 他走在街上的時候,心裏還在想,自己很可以改行,去開設一家偵探事務所,成為鼎鼎大名的偵探,他更想到,案子破了之後,李玉芳自然會受到警方內部的嘉獎,她也一定會感激自己。 那麼,自己和李玉芳之間的距離就近得多了,高斯一面想著,一面橫過馬路,他有點飄飄然的感覺,幾乎想大聲叫起來:「你們快注意我,我就是替警方破了一件巨案的人。」 這種心情,和他在多年前,他第一張相片在一本雜誌上刊出的時候一樣,他拿著那本雜誌,恨不得將刊在雜誌上的那張照片,送到每一個人的眼前去。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仍然十分輕鬆,一直吹著口哨。當他處理完了自己的工作後,他忍不住拿過電話來,和李玉芳通了一次電話。 他在電話中問:「捉到那個陳生發了沒有?」 「已將他扣留了,」李玉芳回答:「片場的職工也指出,陳生發是攝影棚的主管,他可以有時間獨自一個人,在攝影棚中做這件事。」 「他供認了?」 「還沒有,他矢口否認,說他自從兩個月前和戚雲吵了一架後,根本未曾再見過他,而且,他也根本不恨戚雲這個人。」 「別氣餒,」高斯鼓勵著李玉芳:「沒有一個殺人兇手,肯爽快承認自己的罪行的,可是到了證據確鑿的時候,就難以抵賴了。」 高斯聽到李玉芳發出十分動聽的笑聲,他也心滿意足地放下電話。 第二天,幾乎所有的報紙上,都有戚雲謀殺案已扣留了兇嫌的消息,有幾張報紙,還刊登了陳生發的照片。高斯看到了陳生發的照片,一面喝著牛奶,一面「哼」地一聲,自言自語道:「十足是個殺人犯!」 他的心情十分舒暢,因為是由於他的推理,才捉到兇嫌的。 當高斯來到他的事務所之際,他幾乎是未間斷地吹著口哨。可是直到中午,他仍未接到李玉芳的電話,他等得有點焦急。 他好幾次想打電話給李玉芳,但是始終耐著性子等著,一直到下午五時,李玉芳的電話終於來了。高斯想趁機提出要和她一起晚餐,但是李玉芳卻說:「請你到警局來一次,現在就來。」 高斯還未及將他的邀請提出,李玉芳已掛上了電話,高斯只得在心中暗暗嘆了一聲。 二十分鐘之後,高斯已經來到警局,李玉芳在門口等著他,一見到高斯,她只說了一句話:「請跟我來。」 高斯心中有些納悶,從李玉芳嚴肅的神情看來,似乎是案子有了問題。但在高斯想來,案子是根本沒有問題的,陳生發是兇手,那是毫無疑問的事。而且這個結論,也不是武斷得來,是在縝密的推理之下,得出來的結果。推理過程之巧妙,連李玉芳也承認。 高斯跟在李玉芳的後面,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又經過一道鐵閘,那是扣留疑犯所在,等到高斯想發問時,他已經看到坐在木凳上的陳生發了。 陳生發的面容,十分憔悴,當高斯和李玉芳兩人一走進來,他就抬起頭來,用嘶啞的聲音叫道:「我沒有殺人,你們不能冤枉我。」 李玉芳的聲音很平靜,她問:「陳先生,你有甚麼仇人?我的意思是,甚麼人恨你入骨?」 「沒有人,人家只會巴結我,我很快就要變成一個很富有的人了,我為甚麼要去殺戚雲這樣的窮鬼?我和他吵過,但是我早已忘了。」 高斯忍不住插嘴:「你很快就要變成一個富有人,那是甚麼意思?」 「我有一個遠房堂伯,才立下了遺囑,將他的財產遺留給我,他是一個著名的富翁,我是他的繼承人!」陳生發解釋著:「而他今年已經八十四歲了!你們可以到律師事務所去查這件事,我很快就是百萬富翁,為甚麼我會去殺一個窮鬼?」 高斯道:「因為你恨他!」 「我恨你們!」陳生發神經質地叫了起來:「我只恨你們!」 他突然站了起來,雙手握著拳,搖晃著,李玉芳連忙拉著高斯,走了出來。 高斯道:「你看到了,他發怒的時候,是如何地驚人!他是會殺人的。」 李玉芳不說話,一直來到了她的辦公室中,她才道:「可是照事實看來,陳生發更像是一個被謀殺的對象,而不像是一個兇手。」 高斯睜大了眼睛,道:「甚麼意思?」 「警方已調查過,他說的是實情,他那位八十四歲的堂伯,因為患肝癌,躺在醫院中,隨時可能去世。而鉅額的遺產,可以使他立即成為一位富翁,幸運之神已在他的頭上飛舞,他會在這時,因為一次口角,而去殺害一個人麼?」 高斯眨著眼,答不上來。 李玉芳的分析,聽來很有道理,但是那些照片,卻又證明著陳生發就是兇手,高斯一時感到迷惑了起來。他本來幾乎已下定決心要改行去開一家偵探事務所,但這時,他的信念也不禁動搖了起來。 李玉芳來回踱著,道:「而且,經過律師事務所的調查,我們還發現另一項線索,獲悉了陳生發的堂伯遺囑的內容,遺囑稱,陳生發是第一繼承人,但還有個候補繼承人──」 李玉芳講到這裏,突然停了一下道:「你認識一個人,叫作陳生保?」 「好像聽人講起過這個人,他是一個花花公子。」 「是的,候補繼承人就是他。如果陳生發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而不能接受遺產的話,那麼,遺產就會落在這個花花公子的手上。」 高斯明白李玉芳的意思了,他不禁笑了起來,道:「我想你一定鑽進牛角尖去了,照你那樣說法,陳生發應該是被謀殺的對象,要謀殺他的人,應該替他製造意外,例如用車撞死他,使他在懸崖上失足跌下去,使他的獵槍走火等等,但現在卻是陳生發在殺人。」 「高先生。」李玉芳微笑著,眨著她美麗的大眼睛,「陳生發如果不能洗脫他殺人的嫌疑,他必然被判死刑,這對陳生發來說,也是致命的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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