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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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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征大吃一驚,以手支地,躍了起來,叫道:「黑兄!黑兄!」~;但卻得不到回答,羅征心知那屋中定是住著高人,又道:「後輩朋友兩人,有事經過此處,那朋友乃哦嵋門下,為人率直,若有得罪前輩之處,尚望恕罪,請前輩現身一見如何?」 講了兩遍,仍是沒有回答。羅征扶著牆壁,來到那個小圓窗下,踮起腳來,向內望去,只見屋中陳設極是簡單,一桌一椅而已。 從屋頂上,吊下一條老粗的鐵鍊,鐵鍊上設兩個圓鐵環,一個人雙手被套在鐵環之中,兩足只有足尖點地,從側影來看,正是金夢龍。除他而外,室內竟別無他人。羅征幾乎不信自己眼睛,但確確實實,只有金夢龍一人在屋中,歐陽黑不知去了哪裡,連他是給誰抓去的,都不知道。 羅征雖然憎厭金夢龍為人,此時也不得不向他打個招呼,「喂」了一聲,金夢龍回過頭來看時,羅征見他兩腮鼓脹,像是嘴中被人塞了什麼物事,連話都講不出來,只剩下翻眼睛的份兒。 羅征向四面一看,並無人影,便道:「金朋友,你若能放我進屋,我有話要問你。」金夢龍抬頭望著扣住雙手的鐵環,做了個怪狀。 羅征知道他是要自己答應入屋之後,將他放下,他始肯答應,為了要知瀹道歐陽黑的下落,羅征不得不答應他,金夢龍這才蕩了起來,雙足在牆上一個凸出的地方一碰,圓洞之旁,便露出三尺見方,一個洞來。 這次羅征看得真切,乃是牆上原有這樣大小的一個方孔,不過原來以鐵板遮起,此時卻移了開來而已,講穿了,毫無出奇之處。 羅征伸右手在孔上一搭,勉力翻進身去,落於就地,再撐起身來,先將金夢龍口中的鐵核桃取出,金夢龍一開口便催道:「快!快將我放了下來!」 羅征雖然半邊身子麻木,但右腳仍可跳躍,向那鐵鍊望了一下,一提丹田之炁,躍高三尺,一探手,已抓住了鐵鍊,一個「千斤墜」,用力向下一沉,「轟」的一聲,整條鐵鍊,被拉了下來,金夢龍一跤跌在地上,翻起身來,也不及將雙手脫出鐵環,便向洞外爬去。 羅征見他要走,一步躍前,伸手去抓鐵鍊,叫道:「你且答我幾句話再走!」 金夢龍一見他來抓鐵鍊,雙手一舉,那條長約五尺的鐵鍊,疾抖起來,徑向羅征擊下。 羅征勃然大怒,奮力躍起,金夢龍已然翻出屋去。羅征一手掛在洞旁,向外看去,只見他拖著鐵鍊,沒命也似向外奔跑,不一會兒,便轉過大石不見,心內大為沮喪,暗忖這種人,真應該由得他吊在這裡,自己為了想探明屋中人和歐陽黑的下落,竟將他放出,真是便宜了他。已知追不上,心中大是沮喪,坐了下來,勉力運轉真炁,以抵禦漸漸擴展開來的麻木之感,過不一會兒,只覺一陣輕風吹到,回頭一看,一個人已站在屋中。 羅征一見那人,渾身煙霧繚繞,色作寶藍,正是藍無常,不由得喜出望外,道:「藍老前輩,師父在哪裡?你是剛到嗎?」 連問幾聲,卻並不見藍無常回答,羅征心中起疑,還待再問時,藍無常突然尖聲問道:「是誰將金神君的孽種放走的?」 羅征雖已聽出口氣不善,但總以為藍無常幾次三番救自己,絕不會為了一個金夢龍,就和自己翻臉的,便道:「是我!」 藍無常怒嘯一聲,天藍寶紗揚起,在懷中一探,已多了一面小小的皮鼓在手,「啪啪」兩聲,打了上去,其聲淵淵,傳出老遠,又厲聲問道:「你為什麼將他放走了?你也是金神君派來的人?」 羅征見他不但行動大失常態,連言語也毫無倫次,心中大駭,暗忖以他武功而論,要是發起狂來,不但自己不是敵手,若是再闖到中原去,不難為武林帶來一場浩劫!忙道:「後輩不知金夢龍會一脫身便走,只因有話要問他,我師父呢?」 藍無常怪笑一聲,天藍寶紗疾拂而出,羅征曾數次受天藍寶紗的襲擊,但這次卻覺得內力在陰柔之中,夾有一股極大的黏力,一經拂出,那股絕大的黏力便將人身形膠住。 不要說羅征半邊身子已然麻木,就算一點沒有受傷,怕也難以與這股力道相抗,且側了側身,眼前藍光連閃,腰間已被天藍寶紗捲住,跟著身子一輕,被藍無常帶著,在方洞之外,竄了出去。 羅征連掙幾掙,哪裡掙得脫?出屋之後,來到小溪旁邊,沿小溪上流,疾馳而去,不一會兒,那沸水翻騰之聲,已然越來越響,待到藍無常收住了勢子,羅征只覺熱氣逼人,倒頭一看,身旁一個徑可丈許的水池,一個缺口,水嘩嘩地流下去,便成為那道小溪,水池之上,咕嘟嘟地冒著蒸氣。 ▼第十三章 二炁秘笈 那從水池上所冒起的白氣,不但濃,而且熱,羅征被帶到水池邊上,已然被熱氣蒸得一身是汗,盡皆濕透,只聽得藍無常突然怪笑數聲,聲音之淒厲,聞所未聞,全身灼熱之感,竟在刹那之間,為他笑聲所軀散。羅征始終不明白藍無常何以突失常態,自己師父又在何處,掙了一掙,未能掙脫天藍寶紗所裹,大叫道:「藍前輩,你準備將我怎的?」 藍無常笑聲不絕,道:「你將金神君的孽種放走,我要將你扔到水池中出氣!」 羅征低頭向那水池一看,池水翻騰,從那冒起的白氣來看,這個小小的水池,分明是一個天然的沸水池,若將他丟了下去,焉有命在?急道:「藍前輩莫開玩笑。」藍無常「吱吱」一笑,道:「開玩笑?我費了幾十年心血,好不容易才將金神君那孽種引來此間,金神君雖和正派中高手,有不出滇南半步之約,但我已差人送信,為他孽種,定然會違誓前來,我數十年深仇大恨至此可報,你這小子壞我大事,我還和你開玩笑?」 羅征越聽越希奇,心想藍無常雖因行事怪誕而出名,但是總不能前後判若兩人,什麼時候,曾聽藍無常講起過他和金神君有此大仇,要處心積慮數十年,來設法報仇的?從來也沒有! 如此說來,將自己擒住的這人,難道只是披了一身天藍寶紗,其實並不是藍無常? 但是那天藍寶紗,藍無常珍逾性命,豈肯隨便給人?若是說從他手中奪過的話,他和自己師父鐵盆老人在一起,又絕無這個可能。 因此心中著實不解是何緣由,藍無常又是怪笑一聲,道:「將你這小子丟入沸水池中,著實是便宜了你,我一口惡氣,怎能出得?需將你慢慢泡浸,受那沸水煎體之苦,方泄我心頭之恨。」 說著,天藍寶紗微微一松。羅征一直被他以天藍寶紗裹住,未能看得清他的面目,此時趁機仰頭看時,尚未看清,左腰一緊,已被他橫提起來,羅征一半身子,本已麻木不靈,此時腰間被他捏住,全身力道,更是一點都使不出來,只得任由他擺佈。 藍無常縱笑數聲,手一沉,便將羅征向那沸水中浸去,將他的一臂一腿,浸入沸水之中,那一臂一腿,剛好是他中了火蠍針後,已然完全麻木的左臂左腿。 羅征只覺得因為與池面熱氣更為接近,被熱氣熏得連氣都透不過來,左臂和左腿,雖被浸在沸水之中,卻仍是絲毫感覺都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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