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倪匡 > 六指琴魔 | 上頁 下頁 |
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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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玉霞的心中,不禁暗暗吃驚。需知兩人過了一招,雖然未曾分出勝負來,但是兩件兵刃相交,鎖心輪居然未將對方的兵刃鎖住,這已是值得吃驚的事,因為劍法精奧,已然到了西門一娘這樣地步的人,尚且一經兵刃相觸,長劍便斷去一截,而譚月華的功力,難道比西門一娘還高? 韓玉霞心中一凜之後,不敢怠慢,定睛看去,只見對方身形疾轉,已然將繞到自己的背後。 韓玉霞心中暗笑一聲,假作步法慢了一慢,身形略凝。 就在那一瞬間,譚月華已然轉到了她的背後,韓玉霞一聲長嘯,右手向後一擺,並不轉身,已然一招「倒風助火」,鎖心輪蕩起一片光影,既守且攻,不但將背後盡皆防住,而且輪上尖齒,飆旋不已,還向譚月華胸前,疾刺而出。 譚月華一到韓玉霞的背後,便遇上了這樣的絶招,但是卻只見她神態安詳,「哈哈」一笑,左手一掌,向韓玉霞後心,虛按而出,鐵鏈蕩起,又是「錚」地一聲,壓在鎖心輪上! 這一下,烈火鎖心輪突然停止了旋轉,已然將鐵鏈,牢牢鎖住。 但因為那鐵鏈極粗,一時之間倒也不易弄斷,而譚月華就趁此際,右手鐵鏈迅速地掃出!鎖心輪停住和鐵鏈迅速地掃出,幾乎是同時發動,韓玉霞下盤空虛,只覺得小腿上一陣劇痛,鐵鏈已然將右腿捲進,同時一股大力傳來,身不由主,便一跤跌倒在地!她一跌倒,因為鎖心輪仍和譚月華左手鐵鏈連在一起,是以譚月華也一起向前,跌了一步,正在此際,火鳳仙姑叫道:「阿霞,撒手!」 韓玉霞還不肯就此認輸,左掌一翻,正待一掌向上拍去! 但是百忙之中,卻已然覺出右足一鬆,對方的鐵鏈已然凌空砸下! 韓玉霞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連忙一鬆手,向外疾滾出了丈許去,只聽得「叭」地一盤巨響,那一條鐵鏈正好砸在地上,將地上青磚,一排砸裂了七八塊,留下了一道極深的裂痕! 韓玉霞這才知道對方的厲害,連忙一躍而起,譚月華已然將烈火鎖心輪探在手中,冷笑道:「只學會了這一點皮毛功夫,便想與人相鬥?嘿嘿!哈哈!」笑聲未畢,手一震,呼地一聲,將那柄烈火鎖心輪,向外疾拋了開去!一直飛出了丈許,方聽得一聲巨響,鎖心輪的一半,已然嵌入了牆中! 在兩人相鬥之際,呂騰空已經將西們一娘的屍體抱了起來,譚月華一將鎖心輪拋出,便即說道:「呂總鏢頭,我們走吧,看還有誰敢來攔路?」 韓玉霞急叫道:「爹!師傅!」 她的意思,想要叫人出手,總不能讓呂騰空和譚月華就此離去。但是她才叫了一聲,抬頭看去,心中不禁猛地怔了一怔! 原來她看到自己師傅火鳳仙姑的面色,變得難看之極!青中帶白,白中帶青!而父親的面色,雖然好些,卻也木然站立不動! 看他們的情形,像是見到了什麼極可怕的事情一樣,韓玉霞一怔之後,未曾再出聲,譚月華和呂騰空兩人,已然走了出去? 韓玉霞連忙來到兩人面前,道:「爹,師傅,你們怎麼哩?」 只聽得金鞭韓遜,一聲長嘆,火鳳仙姑一聲不出,韓玉霞心中更奇,又道:「爹,你們讓他走了,也就是了,又有什麼事情?」 韓遜仍是不答,只是抬起手臂來,輕輕地撫著韓玉霞的頭髮,好半晌,才轉頭道:「仙姑,我看先令阿霞,到飛燕門中去躲一躲罷!」 火鳳仙姑點了點頭,道:「也好,她只要持我烈火鎖心輪前去,飛燕門定會收留!」 韓玉霞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聽兩人的對答,也可以聽出,是自己這一方面,已然惹下了一個極強的勁敵,所以父親和師傅,才要自己到飛燕門中,去避避風頭! 韓玉霞性子剛烈,絶不在乃師火鳳仙姑之下,忙道:「爹,我哪裡也不去!」 金鞭韓遜嘆了一口氣,道:「阿霞,你的脾氣,我是知道的,你聽爹和仙姑的話,不要執拗,爹就心中高興了!」 韓玉霞心想,看他們兩人的情景,總是勢在必行,自己執拗,也無用,反正離了此處,去不去飛燕門,還在自己,暫時答應,又怕什麼? 因此便點了點頭,仰頭問道:「爹,我為什麼不得不到飛燕門去,可以讓我知道麼?」 韓遜搖了搖頭,道:「你日後自會知道,如今還是不要多問的好!」韓玉霞也就不說什麼,道:「我遠行在即,也要去收拾一下。」 說著,來到牆前,用力拔出了陷在牆上的烈火鎖心輪,逕自走進後堂去了! 金鞭韓遜望了她的背影一會,坐了下來,道:「仙姑,那少女才進來時,你便像是認得她一樣,卻是為了何故?」 火鳳仙姑略皺了皺眉頭,舒了一口氣,道:「我在虎邱塔頂居住,約在兩個月以前,曾見她和一個年輕人,在虎邱閒遊。當時遊人如鯽,摩肩接踵,但是他們兩人,在人叢中穿來插去,身法極快,當時便被我認出是極上乘的輕功,乾坤挪移之法,又見他們年紀甚輕,便將他們叫住。一問之下,他們自認是兄妹兩人,姓譚,說是在虎邱等他們父親到來,至於他們父親是什麼人,他們卻又不肯說。以後,我也曾見過他們幾次,但近日來卻未曾見到那女的,不知她從何處帶了那兩條鐵鏈來,若不是她那一招,雙鏈齊出,只怕我也認不出她的武功家數和來歷來!」 韓遜嘆了一口氣,道:「如此說來,他們的父親,目前尚不在姑蘇了?」 火鳳仙姑道:「想來必是如此,他們兄妹兩人,年紀都未滿二十,而已然在武學上有了這樣的造詣,可知他們的父親,一定名不虛傳!」 兩人講到此處,便靜了下來,再不言語。 韓玉霞托詞收拾行裝,走出了大廳,實則,學武之士,日夕闖蕩江湖,有什麼行裝可以收拾的!她一出了偏門,便站住了腳步,隱身在帷幕之後,聽父親和師傅兩人的對話。 兩人所講的,她每一個字都聽了進去,但是聽到最後,她仍然不明白,兩人所講的那個是什麼人。只知道他們兄妹兩人,常在虎邱一帶出沒。 韓玉霞一想到此處,眼前突然浮起一個人影來,她心中暗道:「難道是他?」 她腦海中浮起那個人影,是一個瘦削的年輕人。雖然略為瘦了些,但是卻更顯得他英俊、挺拔。韓玉霞從火鳳仙姑,在虎邱塔上最高一層上面,勤練「烈火鎖心輪」,已有大半年,每次她來往虎邱,均是夜間,以免惹人注意。 近大半個月來,每當她自虎邱塔下來的時候,或是在「二仙亭」旁,或是在「憨憨家」邊,總感到有一個人跟著她。那個人,便是如今在她腦海中現了出來的那個年輕人。 那年輕人本來是做什麼的,韓玉霞也不很清楚,看他的樣子像是一個書生。 一連遇見他幾次,那年輕人都是穿著一襲青布袍子,衣袂飄飄,瀟灑、優雅,更會令得一個少女的心跳,變得劇烈。 那年輕人的樣子,雖然是那樣地儒雅,但是他的那一對精光閃耀的眸子,卻瞞不過韓玉霞,使得韓玉霞知道他也是武林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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