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亂情迷(83)_倪匡

八三

　　金衣秀士「嘿嘿」一笑，道：「照我看，閣下還是不必去了，撈不到什麼好處的。」

　　醜老勃然大怒，道：「什麼好處？我到雷家堡去找人，你來夾纏什麼？」

　　金衣秀士一聽，更是「哈哈」大笑起來，道：「雷家堡之中，人早就一個也沒有了，倒是有一個鬼。」

　　金衣秀士說話輕佻，講話之際，還在指手畫腳，手中那柄金閃閃的摺扇，時開時合，發出「啪啪」之聲來，樣子極惹人厭。醜老聽得他如此說法，心！中更是火滾，大喝道：「住口！」

　　他一面出聲大喝，一面倏地伸出手去，抓向金衣秀士手中那柄金扇，醜；老的出手，何等之快，但是金衣秀士的武功，也自不弱，眼看醜老已要抓到他的金扇子，他的手陡地一縮。

　　本來金衣秀士一縮手之後，還差上半尺，那是萬萬抓不中的了。可是也就在此際，醜老的手臂骨上，發出了「格」的一聲響，手臂竟已硬生生地長出了半尺來，五指一緊，已將金扇子劈手奪了過來。

　　這柄金扇子，和他身上的一身金衣，乃是金衣秀士仗以成名之物，如今一個照面，便被人家奪了過去，金衣秀士的心中，不禁大急，「呼」的一掌，他向前拍出。但醜老在奪得金扇子的同時，右腳抬起，已一腳向前。直踢了出去。

　　兩人出招，相形之下，還是醜老快了一步，是以金衣秀士那一掌，只算是擋了醜老的一腳，非但一點便宜也未曾占去，反倒「騰」地向後，退出了一步。而醜老奪了金扇在手，「哼」的一聲，順手向身旁的一塊大石之上插去。醜老的內功，何等深湛，他順手一插間，只聽得「啪」的一聲響，那柄金摺扇，沒入石中，竟達一尺以上，而露在外面的，已只有兩三寸了！

　　金衣秀士本來還待惡狠狠地攻了上去的，可是一見醜老露了這一手絕頂功夫，他不禁呆住了。而他究竟也是武功見識第一流的人物，心中陡地一動，已然想起對方什麼人來了！

　　他打了一個突，失聲道：「閣下可是勾漏七老中的醜老嗎？」

　　醜老氣還未消，道：「正是我，你可還有什麼屁要放的，再放來聽聽！」一聽得正是醜老，金衣秀士如何還敢出聲，只得喏喏連聲道：「沒有了，沒有了！」他一連說了兩聲「沒有了」，倒像是他是在承認剛才自己是在放屁―樣。

　　醜老「哼」的一聲，轉過身去道：「我們走！」

　　丁香兒白看了這一場衝突，心中十分高興，她一面向前走去，一面道：「醜老，你其實應該讓他多吃點苦頭才是，只奪了他的扇子，太便宜他了。」醜老一瞪眼，道：「我和他動手，你好趁機溜走，是不是？」

　　丁香兒叫了起來，道：「你瘋了不成？我未曾得到那半粒解藥之前，怎會逃走？」

　　醜老卻像是他完全未曾講錯一樣，只是輕描淡寫地道：「啊，我倒忘記了！」他們兩人，一面講，一面向前疾掠而出，轉眼之間，便已掠出了三五十丈，等到他們兩人走遠了，金衣秀士才敢走過去，拔那柄金扇子。可是他伸手一拔間，不禁叫了一聲苦！

　　他那一拔，足運了八九成力道，可是那陷在石中的金扇，卻是紋絲不動，絕未拔出絲毫來。金衣秀士明知八九成力道，拔不出來，十足力道，也是一樣的，可是他卻又不能不試一下。

　　他右手緊握著露在石外的金扇子柄，真氣運轉，又用力向外一拔。

　　當然是不會有奇跡出現的，那柄金扇子，仍然陷在石內。金衣秀士急得抓耳撓腮，不知該怎樣才好。在一旁的蔡大力見了，自告奮勇，前來幫他。可是那柄金扇，露在外面的只不過兩三寸，極難著力，而且陷得又深。

　　蔡大力一連拔了幾下，也是拔它不出，這一來，連林子中其他人也驚動了，紛紛走了出來，金衣秀士人已丟定，只得苦笑著看眾人一個一個，輪流去拔那柄金扇子。卻不料那麼多人，一一輪流拔遍了，還是沒有一個人拔得出來。看官，這柄金扇子，以後就一直留在那塊大石之上，想將它拔出來的人，氣力不夠，有能力將之拔出的人，一打聽，扇子是勾漏七老中的醜老插進去的，自然犯不上得罪勾漏七老，是以竟一直留了下來，成為武林之中的一件話柄，這且按下不表。卻說醜老和丁香兒兩人，向前疾掠而出，不多久，便到了雷家堡的正門之外。

　　這時，離雷大俠之死，雖然遠只不過大半年的光陰，可是雷家堡和大半年之前，那種車水馬龍的情形，已不可同日而語了，不但門前冷落，而且，有一扇大門已然斜了下來。

　　還未進門，便令人覺得有一股陰森森的鬼氣，向前直逼了過來。

　　醜老本來沒有來過雷家堡，還不覺得怎樣，但是丁香兒看到了這等情形，不禁歎了一口氣，道：「唉，好好的一座雷家堡，雷大俠死了，便成了這等模樣。」

　　醜老的兩道濃眉一皺，道：「奇怪，雷大俠難道沒有妻子兒女的嗎？」

　　▼第二十五回　師門情深

　　丁香兒道：「有倒是有的，可是他的兒子，不提也罷，是一個一點用處也沒有的愣小子，雷大俠的夫人……卻沒有人知道她究竟上哪裡去了！」

　　其實，丁香兒是心知自己遇到過雷大俠的夫人的，那個替陳二吮吸毒液的美婦人就是了。但是當她講到這裡的時候，卻同時又想起了孫二十的話來，心中打一個突，便未曾再向下講去。

　　醜老心不在焉地聽著，已大踏步地向前走去，穿過了院子，便來到了大堂之上。

　　大堂之上仍然是靈堂的裝飾，雷大俠的那具烏漆棺木仍然放在正中，只不過在烏漆棺木之上，已有了寸來厚的塵埃了。

　　醜老來到靈前，大聲道：「雷去惡，你生前也算是一條漢子，醜人這廂有禮了！」他拱了拱手立時轉過身來，道：「你說的密室，在什麼地方？」

　　丁香兒道：「那半粒解藥……」

　　醜老不等她講完，便道：「你不必心急，你一定帶我見到了他們，我自然會給你的。」

　　丁香兒沒有辦法，只得帶著醜老，向後走去，不一會兒，便來到了那間堆積雜物的房間之中，那房間中的灰塵，本來全是假的，但這時在假塵之上，也已蓋滿了真塵土，丁香兒走了進去，用力一掀，將那只箱子，掀了起來，她向內一指，道：「他們就在這條秘道的盡頭處，一扇鐵門之內，你進去就看到他們了，快將解藥給我！」

　　醜老卻大搖其頭道：「不行，未見到有人，我是不會給你解藥的。」

　　丁香兒怒道：「你這人，未免太不講理了，這裡有暗道，你不是看不見，何以你還不肯給我解藥。」

　　醜老也大聲道：「胡說，暗道有什麼出奇，不見到人我就是不給。」

　　丁香兒拗不過他，只得幹瞪著眼，道：「好，那你就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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