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亂情迷(75)_倪匡

七五

　　瑞長子笑嘻嘻地道：「就是因為我要找我三位師伯，所以我才非跟著你不可！」

　　這一句話，可以說大大地出乎丁香兒的意料之外，丁香兒少女的心靈，十分敏感，她本來以為瑞長子想和自己在一起，不肯離去，是因為瑞長子喜歡自己，是以她的心中，感到十分欣慰。她肯平心靜氣地和瑞長子對話，也是為了這一點！可是瑞長子這一句話出口，卻將她所想像的，完全打破了！

　　那不但令得她尷尬，氣憤，而且，也令得她的心中，十分吃驚！

　　因為她以為是將瑞長子騙信了的，然而從這一句話看來，瑞長子顯然比他的師父醜老，精明了不知多少，從這一句話，再想他剛才所講的那些，什麼陰謀詭計，他都可以識穿之類的話，顯然也是有為而發，絕不是就那樣講講就算的了。

　　一時之間，丁香兒實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她的面色，也接連變了好幾次，但是瑞長子卻一直只是笑嘻嘻地望著她。

　　好一會兒，丁香兒才怒道：「那你就只管跟著我，看看是不是能在我這裡，找到你三位師伯！」

　　她話一講完，賭氣轉過身去，拉著陳二，向前便走。陳二一直只是傻瓜一樣地站在一邊，一動也不動，丁香兒拉著她，他就走。

　　丁香兒在開始向前走出之際，還聽得瑞長子在身後道：「小師妹可別怪我。唉，勾漏七老，世所知名，但是誰也不知七老之中，竟然有著那麼難言之隱！」

　　丁香兒是一個好奇心最強的人。她對於雷家堡密室中的事，本來已覺得十分奇怪，這時再聽得瑞長子這樣講法，忍不住又待轉身相詢。但是她立即想到，瑞長子這傢伙，剛才還曾講過他自己的鬼點子最多，他這樣講，分明是想引自己搭腔，如何可以上當？

　　是以她只是拉著陳二疾行，並不理會瑞長子。可是瑞長子分明一直跟在她的後面，因為丁香兒又聽得他道：「勾漏七老，三個離奇受傷，三個音訊茫茫，此乃武林第一奇事，若是沒有人要聽，那該是世上第二件奇怪事情了。」

　　丁香兒幾乎已要站下來了，但是她想起瑞長子如此可惡，跟定自己，說來說去，都是為了要找他的三個師伯，自己如何再上他的當？

　　是以她仍然不出聲，索性將陳二挾了起來，展開輕功，向前疾馳而出。

　　她一展開輕功，向前疾奔而出之後，便再也聽不到瑞長子的囉嗦聲了。她一口氣奔到了客店之前，才停了下來，放下了陳二。

　　然後，她轉過頭去，只見瑞長子已不在身後了。

　　丁香兒挾著陳二向前疾行，目的就是要擺脫瑞長子，可是這時候，她轉過頭去，看到瑞長子已然不再跟在她的背後，她的心中，卻又有一股說不出來的不高興，蹺起了足，還向遠處望瞭望。

　　其實，她一望再望，那全然是多餘的，因為若是瑞長子在的話，瑞長子的個子如此之高，名符其實地出人頭地，就算他在老遠，也是一眼可以望見的了。

　　丁香兒望不到瑞長子，「哼」的一聲，道：「神氣什麼，若是有什麼離奇的事，我自己不會去找勾漏七老中的三個，問個明白嗎？」

　　她撇了撇嘴，拉著陳二，大踏步地走了進去。可是才一進店，她便一呆，一進店門，本來是好大一個院子，這時，在院子的一角，縮了二三十人，定睛看去，全是客店掌櫃，店小二以及住客等人。

　　那些人，個個面色青白，如大難臨頭一樣。而在院子的中心，只見雙龍神君的三個弟子，正成鼎足而立，將勾漏七老中的醜老，圍在中心。

　　丁香兒乃是何等機靈之人，她一看到了這等情形，心中立時明白了，「啊」的一聲，心知那一定是醜老到了自己所說的地方之後，並未曾見到要見的人，是以又趕了回來想找自己算賬的，恰好自己不在，那當然是找到雙龍神君的三名弟子了！

　　丁香兒一想及此，踏進了門的一隻腳，連忙又縮了回來，一拉陳二，繞著圍牆，轉了一轉，來到了店後門，再悄悄地走進去，走進了房間之中，將窗子推開了一道縫，向外看去。

　　只見醜老滿面怒容，手不斷地揮著，隨著他雙手的揮動，勁風「呼呼」而生。在他的附近，有一張已然碎裂了的石桌。

　　那張石桌，顯然是醜老一掌打碎的，或者也正由於醜老擊碎了石桌，是以才令得客店中的許多人，縮在院子的一角發抖的。

　　這時，只聽得醜老用十分難聽的聲音喝道：「那小女娃子何處去了，你們說不說？」

　　一聽得這句話，丁香兒便吐了吐舌頭，心想幸而自己見機，一見情形不妙，立時避了開去，要不然，怕不被這狒狒似的醜老抽筋剝皮了！

　　她連忙又回頭，向陳二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千萬不可出聲。

　　雙龍神君的三個弟子之中，似乎只有那滿臉笑容的人才會講話，其餘兩人，一聲不出。那滿臉笑容的人則道：「醜老莫動手，她去了哪裡，我們如何知道？」

　　醜老又是大怒，道：「她是和你們一路的，她到哪裡去了，你們如何不知，我也不耐煩多問你們，若是你們再不說，我將你們一個一個，倒吊了起來！」

　　醜老一面說著，一面伸手向院子中一棵極大的銀杏樹指了一指。

　　那滿臉笑容的人笑道：「醜老，就算我們得罪了你，礙著家師的面子，只怕你也不好意思將我們倒吊起來的，何況我們根本沒有得罪你，丁姑娘如今不在，但是她總會回來的。」

　　醜老卻「哇呀」大叫起來，道：「好小子，拿你們的師父來壓我嗎？旁人怕大頭神君，我卻不怕，我只將他當大頭瘟！」

　　雙龍神君的三個弟子，一聽得醜老辱及師尊，面色不禁盡皆一變，那面目陰森的一步跨向前去，冷冷地道：「醜老，你莫失了高手的風度。」

　　醜老「呸」的一聲，道：「我失就失了，怕什麼？你們只不過是大頭瘟的弟子，和你們這樣的人，講什麼風度？先將你吊了起來再說。」

　　丁香兒和這三人一起趕路，連日來都已看出，這三人的武功極高，有他們三人保護著，可以說是再難以遇到什麼敵手的了。但這時，聽醜老的口氣，似乎他喜歡吊誰，就一定可以將誰吊了起來一樣，丁香兒的心中，不禁大是興奮，雙手搓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因為雙方若是一動起手來，她就有熱鬧可看了！

　　那面目陰森的人聽得醜老這樣講法，也並無懼色，只是冷然道：「請！」

　　醜老大叫道：「好大的膽子！」

　　隨著那一句話，他右手呼地伸出，五指如鉤，向那人當胸便抓。這一招，可說是霸道之極，簡直是將對方當成了小雞，可以手到擒來一樣。

　　醜老那一抓，去勢極快，可是那人回擊之勢，卻也不慢，只見他身子一躬，後退了一步，一翻手，「嗖」的一聲，一根短鞭，已向醜老的手腕，疾擊了下來。

　　那根短鞭，看來是一根馬鞭，下擊時的力道，一望而知，極其雄厚。

　　那滿面笑容的人大叫道：「有話好說，何必動手？」

　　他一面叫，一面走了上來，卻是雙手齊出，向醜老的肩頭，抓了下來，丁香兒看到了這等情形，幾乎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可是丁香兒又知道這時候，她是不能笑出聲音來的，她連忙伸手掩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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