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亂情迷(41)_倪匡

四一

　　香玉鳳道：「我們要教你許多雷堅的事情，你也要改口叫他為三叔，這一切，你都要牢牢記住，以便在見到了夏雨石時，不可露出馬腳來，你可都做得到嗎？」

　　陳二的性子像是十分馴服，並不因為香玉鳳的一再囉嗦而感到不耐煩，又點頭道：「是。」

　　香玉鳳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道：「史郎，我們快折回去，會會孫十八。」史金龍面上變色，道：「玉鳳，這孫十八……他不來招惹我們，已是萬幸了，我們如何還去招惹他？」

　　香玉鳳雙手一攤，道：「你以為我不知嗎？所謂不人虎穴，焉得虎子，如今我們除了在孫十八手中，將那小姑娘救出來之外，還有什麼法子？」

　　自從史金龍和香玉鳳相識以來，他就沒有一件事情拗得過香玉鳳的，這時，他自然也只好歎了一口氣，道：「這上下，他上哪裡去了也不知道，我們要找他，卻是談何容易。」

　　香玉鳳笑道：「那你放心，我早已算定了的，我們遇上孫十八，那是半斤遇上了八兩，孫十八不來惹我們，我們感到高興，但我們不去惹孫十八，他何嘗不是在暗中慶倖？所以我們一走，他也必然押著那小姑娘上路，而且，走的一定是和我們相反的方向，照我們兩匹馬的腳程來算，若是能抄近路馳出三十裡，我看，一定可以反兜在孫十八的前面的。」

　　史金龍本來想用找不到孫十八這個藉口，來否定香玉鳳的決定的。可是，等到香主鳳這一番話講出了口，他又不禁對香玉鳳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雖然沒有出聲，但是他面上的神情，已經表示了他對香玉鳳的傾服，香玉鳳自然也知道他心中前前後後，在想些什麼事的，是以對他得意地一笑，大有你怎樣也翻不出我的手心之意，道：「咱們走吧！」

　　史金龍帶起了陳二，三人兩騎，又向前急馳而出，香玉鳳在前面，只是抄著小路，一個時辰左右，足向前奔出了有三十多裡，只見前面乃是好大的一片林子，一奔進了林子，香玉鳳一舉手，馬停了下來。

　　香玉鳳和史金龍，相斷下了馬，又扶下了陳二，在馬股上一拍，任由那兩匹馬奔進了林子，史金龍挾著陳二，向上直躥了起來。

　　竄高了丈許，又將陳二放在一棵大樹的樹椏之上，吩咐道：「不論下面打得多熱鬧，你都不可出聲，千萬要記得！」

　　陳二點頭道：「我全記住了！」

　　香玉鳳和史金龍兩人，分別隱在兩棵大樹之後，等了片刻，有一幫鏢局經過，又過了半晌，忽然聽得有幾下極難聽的笑聲，傳了過來。

　　那幾下笑聲一傳了過來，躲在樹後的史金龍，立時伸出了大拇指，向香玉鳳豎了一豎。香玉鳳伸指一彈，彈出了一片樹葉，彈中了史金龍的拇指，史金龍忙又縮回了手去。

　　就這一個耽擱間，前面已看到有兩個人，一前一後，向林子奔了過來。

　　在前面的一個，正是丁香兒，而晃晃悠悠，像影子一樣跟在後面的，卻就是孫十八，孫十八的身子又高又瘦，老遠看來，便覺異相。

　　兩人轉眼間，便進了林子，史金龍「哈哈」一笑，竟然自樹後現身而出！

　　史金龍的突然現身，對孫十八而言，可算是空兀之極的事。而孫十八也的確不愧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一看到史金龍，身形陡地站定，同時，他翻手一掌，向身後拍出！因為他在刹那之間，想到龍鳳雙俠，兩人形影不離，斷無史金龍一人在前面出現，而不見香玉鳳之理的！

　　如今，香玉鳳既然不見，那一定是在自己的身後了，是也不假思索，便是一掌向後拍出！

　　果然不出他所料，就在史金龍在他前面現身之際，香玉鳳也已悄沒聲地自他身後的一棵大樹之後，閃身而出，看香玉鳳的情形，本來似乎是想出其不意，對孫十八加以偷襲的。但是她才一現身，孫十八的那一掌掌力，已向後疾湧了過來，這令得她陡地一呆。孫十八反手擊出的那一掌，自然是不能擊傷香玉鳳的。但是香玉鳳知道對方已有了準備，偷襲不易奏功，反而貽笑於人，不如縮手了，是以她偷襲的念頭，立時打消！但是香玉鳳是念頭轉得十分快的人，她身形一凝間，一眼看到，孫十八那反手一掌的掌力，正將在他身後的丁香兒，撞得向後退來，若是趁機先將丁香兒搶到手中，倒也不錯！

　　她心念一轉，人已如箭離弦，向前直穿了出去！可是她腦筋動得快，孫十八乃是何等人物，也是不慢，就在香玉鳳的身形向前掠去之際，他的身子，突然向後退來。

　　他的身法，不一定比香玉鳳快，但是他離丁香兒近，香玉鳳離丁香兒遠，所以被他先趕到，反手一抓，便向丁香兒的手腕抓來。

　　他是背對著丁香兒撞過來的，然而他這一抓，卻像是背後長著眼睛一樣，不偏不倚，抓向丁香兒的手腕，精確之極！

　　丁香兒如今的武功已然極高，本來，她身形靈活，在孫十八發出的那反手一抓之際，是可以立即向後退去的，偏偏這時，香玉鳳又以極快的勢子，在向前撲來，帶起的那一股勁力，十分強大，令得丁香兒後退之勢，稍阻了一阻，而孫十八出手如電，一眨眼間，丁香兒手腕一麻，已被孫十八抓住，一揮手，將她帶到了身前！

　　這一切，本是電光石火，一刹那間的事，丁香兒一被孫十八抓中，香玉鳳的一抓，也已發出，只不過香玉鳳這本來是抓向丁香兒的一抓，卻因為丁香兒已被孫十八帶到了身前，而變成向孫十八的肩頭抓去了。

　　孫十八的肩頭一斜，堪堪避過了香玉鳳的那一抓，又倏地向旁連跨出了三步，動作快疾無比，然後才站定了身子，「磔磔」一笑，道：「龍鳳雙俠，幸會，幸會！」

　　史金龍一直在孫十八的對面，香玉鳳和孫十八，剛才雖不是正式動手，但是雙方出手快捷，卻也幾乎是全力以赴，在那三招兩式中，也可見各自武功的精粹，史金龍對孫十八反手拍出一掌，反手抓人，側肩避招，橫步避開的一切動作，看得十分仔細，他心中不禁暗暗嘆服，心忖孫十八在武林中聲名如此之甚，倒也不是幸致的！

　　這時，孫十八已然開了口，史金龍和香玉鳳兩人，也不好意思驟然出手，香玉鳳冷笑了一聲，史金龍則拱著手，道：「孫神君，幸會。」

　　孫十八又怪笑一聲，道：「客套話不必說了，你們想怎樣？」

　　孫十八乃是一生闖蕩江湖的人，他自然是知道，龍鳳雙俠忽然出乎意料之外的攔住了自己的去路，當然是有原因的，是以開門見山，便問了出來。

　　史金龍一笑，道：「孫神君果是快人，愚夫婦想請閣下高招貴手，放了這位小姑娘！」

　　丁香兒一見到龍鳳雙俠現身，心中已然是高興不已的了，如今再聽得史金龍這樣講法，更是興奮，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歡嘯！

　　本來，她在發出了這聲歡嘯之後，著實還有一大籮尖酸刻薄的話，要向孫十八說的，可是孫十八卻在這時，五指略緊了一緊，令得丁香兒半邊身子酥麻，丁香兒要講的那些話，頓時縮了回去！

　　因為不論龍鳳雙俠的武功如何高強，如今她卻是在孫十八的掌握之中！孫十八「嘿嘿」乾笑著道：「本來，以龍鳳雙俠這樣的威名，在下豈敢不識趣，史三俠開了口，在下自當鬆手放人的！」

　　史金龍道：「不敢，若是孫神君看得起時，愚夫婦感激不盡。」

　　孫十八聽了，卻又突然發出了一聲尖笑，道：「好是好，可是這件事，在下卻也作不得主。」香玉鳳怒慍道：「此言何意？」

　　孫十八伸手，在丁香兒的頂門之上，輕輕拍了三下。那三下當然沒有用什麼力道，只不過是拍著丁香兒講話而已，可是卻著實將丁香兒嚇得不輕，只聽得孫十八道：「這個小姑娘，乃是鐵頸先生康唯我的徒兒，是一個人叫我帶她去覲見的，若是我將她放了，在那人面前，卻有些不便。」

　　香玉鳳道：「哼，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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