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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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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中笙猛地一呆,暗忖這是什麼話?何以師傅竟稱自己作「朋友」?然而,他在一呆之後,卻立即明白,那一定是師傅以為自己和文麗一樣,是真的投在壽菊香的門下了! 他連想要將自己的意圖,向馬放野講了出來,但是他才一張口,霍貝已經道:「師傅,師祖要你勸他,將那冊玄門要訣拿出來!」 袁中笙有口難言,心中實是痛苦之極! 他連聲音都在發澀,道:「你……將那冊玄門要訣拿出來吧!」 馬放野一聽,突然「哈哈哈」,大笑起來。 他一面大笑,一面雙眼之中,淚水卻是奪眶而出,滾滾而下! 袁中笙從來也沒有見到過師傅這等神情。 他知道,師傅的心中,一定是傷心到了極點,因為兩個由他撫養長大的人,都反過來害他,他怎能不傷心到極點? 袁中笙剛想及此,馬放野已向袁中笙劈面吐來! 袁中笙一個不防,被唾個正著,他心中難過之極,身子一晃,幾乎跌倒! 霍貝連忙將他扶住,低聲道:「師傅,我們先出去,慢慢再想辦法。」他一面說,一面不由分說,便將袁中笙拖了出去。 到了那間屋子之外,仍然聽得馬放野不斷地在狂笑,而馮聖則冷冷地道:「馬兄,你只當養了兩條豺浪,何必難過?」 馬放野止住了笑聲,啞聲道:「馮兄,你不知道,文麗輕狂飛揚,我早就看出她難以成材,一個不慎,便會誤人歧途,但袁中笙……」 他講到這裡,便住了口。 袁中笙真恨不得沖了進去,將一切都說個明白! 但是,霍貝卻像是知道他要作什麼一樣,將他的身子,牢牢拉住,袁中笙叫道:「別拉住我,我要去!」 霍貝立即道:「師傅,他雖然不肯將那冊玄門秘笈交出來,但師祖自然還會有辦法對付他,你要將他殺了,豈不是違了師祖之意?」 袁中笙一聽得霍貝這樣說法,不禁陡地一呆,道:「你說些什麼?」 霍貝向袁中笙擠眉弄眼,袁中笙明白霍貝的意思,是叫自己不要開口。 但是剛才,他叫霍貝別拉住他,他要去,乃是指他要去見馬放野,將一切,全都說個明白而言的。 可是,被霍貝那樣一說,倒像是他剛才是要去將馬放野殺死一樣,袁中笙如何能不出聲? 可是,他一張口,尚未講出話來,便已聽得屋子中,馬放野傳來了一陣驚心動魄的笑聲,道:「你來吧,我死在你的手中,也不枉了這一世,總叫我下一世記得畜牲好渡人難渡!」 袁中笙聽得師傅叫出了這樣痛心之極的話來,他心中更是難過之極! 他張大了口,喘著氣,一時之間,一言難發!霍貝連推帶擁,將袁中笙推出了幾步。 袁中笙陡地止住了身子,道:「不行!」 霍貝忙道:「師傅,算了,何必逞一時之勇,看他們三人,能熬到什麼時候!」 霍貝這一句,又使袁中笙那「不行」兩個字,變成了不能放過馬放野的意思! 袁中笙心中不禁大急,可是他空自急得滿頭大汗,卻是一句話也講不出來。霍貝俯身低聲道:「袁大哥,你已作了那麼大的犧牲,如今已知你師傅在此了,豈可小不忍而亂大謀,為山九仞,而功虧一簣,快出去再說!」 霍貝的那幾句話,講來十分懇切。 袁中笙聽了,長歎一聲,轉過身來。 他轉過身來之後,才發現壽菊香早已不在屋子之中了。他一見壽菊香不在,忙道:「壽老魔不在,我——」 然而,他一句話未曾講完,霍貝已一伸手,將他的口掩住。 霍貝的而色,顯得十分嚴肅,道:「袁大哥,她人雖然不在,但是她神通廣大,極擅地聽之術,你切莫胡言亂語!」 袁中笙的心中,悶鬱之極,但給霍貝這樣一說,卻又不敢再出聲,跟著霍貝,走出了屋子,真恨不得痛哭上一場。 霍貝卻笑嘻嘻地伸手向自己的腰際之拍,道:「袁大哥,我有一玉瓶百花甘露釀的好酒在,我們打上些野味,去喝一個醉如何?」 袁中笙本來是不會喝酒的,但這時他的心中,悶鬱到了極點,一聽得霍貝這樣說法,便點了點頭,道:「好,找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去處。」 他這一句話才出口,只聽得身後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連我也不在內麼?」 袁中笙一聽得那聲音,不禁猛地一呆! 他並不轉過身來,也不出聲,因為他一聽便聽出那聲音正是文麗所發!他和文麗乃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雖然此際的聲音,聽來十分做作,多了幾分極難入耳的妖嬈之音,然而,他還是可以一聽就聽出,那是文麗的聲音! 他不轉過身去,文麗卻身形一幌,便來到了他的身邊,一伸手,便拉住了袁中笙的手臂,半個人挨在他的身上。 文麗對袁中笙,從來沒有這樣親熱過,如果這樣的情形,發生在半年之前的話,那袁中笙一定是靈魂兒飛上半邊天了! 但是此際,袁中笙既知文麗的為人,又知道了她對自己忽然這樣親近的目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極端厭惡之感! 然而,他終究是一個極其忠厚的人,念在一場師兄妹的份上,他仍是不欲痛斥文麗,只是雙眉一皺,道:「你讓開些。」 文麗極其嬌媚地「唔」地一聲,道:「師哥,你怎麼不睬我了?」 袁中笙還未曾回答,霍貝已在旁一聲乾咳,道:「文師妹,本門尊卑次序,分得極其嚴明,文麗妹剛才的話,未免有失禮統!」 文麗既然拜在厲漠漠的門下,自然知道,在本門一言不慎,便可以惹得殺身大禍,霍貝這話,倒也不徒然是虛言恫嚇的!」 是以,她一聽之後,面色不禁微微一變。 然而,她卻立即又恢復了剛才的神態,並且並不離開袁中笙,反而挨得袁中笙更緊。袁中笙雖然心中厭惡文麗,但是他究竟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文麗這時,將她柔軟的身子,幾乎全壓在袁中笙的身上,袁中笙不禁面紅氣粗起來。 文麗媚笑了一聲,道:「小師叔,你是不是不想理我啊!」 在那樣的情形下,袁中笙實是難開口之極! 他只覺得喉嚨發幹,竟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霍貝又是一聲乾咳,道:「文師妹,我師傅剛才已下令要你離開,你如何不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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