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變幻三十春(8)_倪匡

八

　　▼第八章　好友反目

　　兩人聽了，默然無語，坐了下來。呂明中又道：「烈火鳳凰見一招撲空，昭華又輕薄了她一句，便對我看了一眼。我正負手而立，也沒講話，她冷笑道：「天地雙友，果然是一天一地！」我聽出她的意思，是說我們兩人一好一壞。年輕人有美麗的姑娘贊好，心中自然甜蜜蜜地，因此索性不再動手，以博烈火鳳凰之歡心。誰知昭睾兄也從此怪我不顧朋友，一怒而別，並還生出無數事來。

　　「這且不去說他了，再說烈火鳳凰匕首連舉，寒光閃閃，接連幾剌，招數又快又怪，東方昭華單憑一雙肉掌接招，頓時鬧了個手忙腳亂，想是也知道厲害，『托』地跳後幾步，在腰間拔出厚背薄刃鬼頭刀，一招『獨劈華山』，還未使老，就倏地變成『童子拜佛』，這兩招由上三路而至下三路，變招之快，出人意表之外，那柄鬼頭刀簡直就是他手臂的一部份！烈火鳳凰見他鬼頭刀出手兩招如此厲害，側身避開之後，喝道：『果然還有兩手，難怪那麼猖狂！』聲隨招至，一柄匕首使得神出鬼沒。常言道兵刃一分短一分險，烈火鳳凰一柄匕首使了開來，全是近身進招的家數，昭華一柄大刀，竟使展不開，但他右手刀，左手掌，用來抵敵，卻還綽綽有餘。

　　兩人來來去去，幌眼之間，已拆了三四十招。北地多塵土，兩人功夫又好，直將腳下塵土，帶起兩三尺高，月光之下看來，真的沙塵滾滾。饒是我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這一場廝殺也真的少見。到後來，我已看出兩人實在難分勝負，剛要喝止，烈火鳳凰匕首割了一個圓圈，向昭華胸間剌去，昭華一側身，向前跨了一步，烈火鳳凰在他身邊擦過。他大叫道：『好香啊！』烈火鳳凰也不出聲，突然借著兩人身子相碰之機，用力向東方兄撞去，東方兄防不到有此一著，一個站不穩，右腿跨前一步，後腿一撐，回手就是『呼』地一刀。但烈火鳳凰已趁著他這一個站不穩之勢，手腕一抖，一匕首向他左臂插去。昭華右臂只顧揮刀，左臂便露空隙，但他武功究竟不凡，一聽左邊風聲，刀向前一送，脫手飛出，只聽『嗤』地一聲，將烈火鳳凰一綹秀髮，削下半綹來，他人也跟著向前躍出幾步，手臂分明已被劃破，但卻滴血全無！」

　　林培跳起來道：「啊！這柄匕首正是在張家坪，那怪人所使的那柄！」呂明中道：「不鍩，我們現在趕去張家坪，也就是為了這柄匕首！」林培道：「這把匕首怎會到那怪人手中的？」呂明中搖頭道：「這個我也想不出是什麼道理來，那柄匕首，原是和我的孩子，一起為惡狼叨了去的！」林培、秦通兩人面面相覷，不知其中因果如何，呂明中繼續說道：「這其中說來話又長了。唉！」

　　「當下東方兄刀既已脫手，手臂上也被人劃了一道口子，當然已算落敗。他倒也光棍，向烈火鳳凰拱手道：『姑娘果然好身手！在下佩服之至！』但烈火鳳凰一向不講什麼江湖規矩，她自出道以來，從未處過下風。半綹秀髮為他所削，已認為奇恥大辱。況且見他油嘴滑舌，只道他是輕薄小人。因此『哼』地一聲冷笑，道：『不叫你留下點大記號諒你也不知烈火鳳凰的厲害！』標身向前，竟又是連環三招！」

　　「這『留大記號』四字，實則就是要對方斷腿折臂的意思。當時昭華兄左臂受傷，又是空手，萬萬不是烈火鳳凰的對手。我本應當上前攔阻才是，但不知怎的，竟仍然一動也不動地站著。也不知道是為了兩個男人，合力對付一個女子不好意電呢，還是見烈火鳳凰雖在發怒，仍是美豔無比，覺得不願得罪於她。

　　「果然，東方兄以單掌勉強支持了幾招，『啵』地一聲，腿上又被剌了一下。這下我不能不再出手了，一個箭步竄到兩人中間，雙掌相迸用力拍下，再兩掌一分。這時我混元掌剛練成，這一下又用了全力，一招下去，東方兄一個踉蹌，跌在地上，烈火鳳凰也蹬蹬地退後兩步，方得站定。只見她杏眼圓睜，罵道：『兩打一麼？並肩子上吧！』我向她行了一禮，平心靜氣地道：『烈火鳳凰，我實是毫無偏袒，你看我可有幫著我的朋友麼？』當真我這招『犀牛分水』，左右兩掌，都用了同樣的力道，並無偏袒之處，東方兄因腿、臂受傷，所以才跌翻在地上。

　　「烈火鳳凰也知我所語不虛，沉呤了一陣。東方昭華已掙扎著站起，沖著我道：『呂明中！好一個毫無偏袒！』我剛要解釋，烈火鳳凰又叫道：『你這卑鄙的小人！還不服麼？』東方兄這時連我也怪上，心中早已怒到了極點，破口罵道：『臭賤人！臭娘們！誰服你？有人怕你怕到不顧朋友，你太爺可不怕！』竄了兩個箭步，拾起地上的鬼頭刀。但他腿上的傷實在太重，才拾了刀站起，就站立不穩。烈火鳳凰只是看著他冷笑。他一掄刀，像瘋了一般地向烈火鳳凰撲去，我一攔，攔在烈火鳳凰的面前，低喝道：『昭華兄！你怎麼啦？』這一攔，他突然丟了手中鬼頭刀，長歎一聲，道：『罷了！罷了！』湧身一躍，『撲通』一聲，跳入黃河之中，幾個沉浮，已不見蹤影。我知道他水性極佳，絕不礙事，烈火鳳凰自然更不會放在心上。

　　「就這樣，我和烈火鳳凰相識了。她對我倒很有好感，我當然求之不得。不到半年，我們就情投意合，成了夫妻，江湖上一時傳為佳話，但我的心中，卻著實難過。因為我雖然有了一個好妻子，但卻失了一個好朋友，半年多來沒有半點東方昭華的信息，我——」

　　說到這裡，突然為一個淒厲的聲音所打斷，只見烈火鳳凰馮秀娟以一拐支地，「刷」地一聲竄了進來，叫道：「什麼叫好朋友？卑鄙無恥的小人！」

　　秦通、林培兩人齊聲道：「家師絕不是卑鄙小人！」烈火鳳凰鳳眼含威，道：「哼！你怎知道他不是？明中！講下去，他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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