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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面叫,一面鐵鍊揮舞,又疾攻了過來,他的腳上,也戴著鐵鍊,在他大踏步趕向前來進攻之際,腳鍊拖在地上,嗆啷啷直響,拖得青石板的地上,出現了一道一道的白痕,火星四濺,當真是驚心動魄之極。

  婁絕劍闊劍揮動,絕不畏懼,兩人轉眼之間,便過了五七招,婁絕劍究竟手腳上並無羈絆,佔著便宜,身形一轉,轉到了李湧的背後,在李湧還未曾來得及轉過身來之時,一劍已向李湧,當背劈了下去!

  也就在婁絕劍劈出那一劍時,田承嗣大叫道:「婁壯士,莫傷他!」

  李湧疾轉過身來,劍光映目,看來要揚鐵鍊來格,也來不及了,他不由自主,發出了一聲大叫,而也就在那一剎間,婁絕劍的手腕一轉,他那一劍,本來是劍刃向著李湧劈出去的,及至他手腕一轉,便變成劍脊向著李湧,平平拍了下去。

  李湧若是不轉過身來,婁絕劍的力道雖大,那一劍拍下,拍在他的背上,他皮堅肉厚,也足可抵受得住,可是他卻已疾轉過身來,那就大不相同了,婁絕劍一劍拍下,正拍在他的面門之上,只聽得「啪」地一聲響,鮮血四濺,李湧向後連退了三步,已是滿面鮮血,婁絕劍衝向前去,又是一劍疾刺,李湧再一退時,婁絕劍伸腳,踏住了拖在地上的鐵鍊。

  婁絕劍那一劍的去勢猛,李湧退得急,鐵鍊一被踏住,他一個站不穩,身子向後,疾倒了下去,「砰」地一聲,撞在地上,婁絕劍再一伸腳,已踏住了李湧的咽喉,直踏得李湧雙眼翻白,口中鮮血和著白沫,一起冒了出來,婁絕劍得意洋洋,抬起頭來,道:「田大人,幸不辱命!」

  田承嗣幾時曾見這樣的惡鬥來,他早已看得呆了,直到婁絕劍一叫,他才道:「婁壯士,果然了得,且放他起來,我有話說!」

  田承嗣一面講,一面排開眾人,向前走來,鄧競全和藍洋大吃一驚,連忙緊隨在他的身後,田承嗣來到了近前,婁絕劍已然退開,李湧手在地上一按,一躍而起,大罵道:「我有手銬腳鍊,敗得不服!」

  婁絕劍一聲冷笑,道:「不是田大人喝阻,你已死了!」

  李湧抬頭,向田承嗣望了一眼,田承嗣氣派非凡,一望而知不是等閒人物,李湧雖是粗人,但是倒也可以看出這一點來,他舉袖抹了抹臉上的鮮血,望著田承嗣,田承嗣面帶微笑,道:「你要是能自行掙脫手銬腳鐐,我赦你無罪,還准你在府中效勞!」

  李湧哈哈大笑,道:「這有何難?」

  只見他雙臂向外一掙,雙手抓住了鐵鍊,剎那之間,只見他身上的衣服,一起破裂,肌肉墳起,箍在他手腕上的鐵箍,慢慢鬆了開來,只見他額上青筋,根根綻起,汗珠一顆顆迸將出來。

  過了一盞茶時,只聽得他又是一聲大喝,手腕上的鐵箍,竟被生生掙斷,連同鐵鍊,「嗆啷」一聲響,被他拋在地上。

  婁絕劍剛才雖然勝了他,可是看到他的力道,竟是如此之大,心中也不禁大是駭然,李湧一俯身,伸手抓住了腳上的鐵鍊,這一次來得更快,轉眼之間,便已將鐵箍,一起拉了下來。

  田承嗣哈哈大笑,脫下了身上的錦袍,走向前去,披在李湧的身上,李湧呆了一呆,突然跪了下去,道:「田大人,李湧此生,為大人差遣,萬死不辭!」

  田承嗣在無意之間,又收服了這樣一個力大無窮的武林高手,心中高興之極,道:「走,再去喝酒!」

  眾人擁著田承嗣,向前走去,藍洋、鄧競全傍著李湧,婁絕劍開道,一行人又回到了大堂之中,李湧連臉上的血漬也沒有抹拭乾淨,就開懷暢飲起來。

  田承嗣道:「四位壯士,有朝一日,我得了天下,四位全是開國元勳!」

  這本是反叛的話,田承嗣若不是有了幾分酒意,也不會公然說了出來,但是鄧競全等四人,本就不以追隨一個節度使為滿足,聞言竟謝起恩來,田承嗣更是大樂,呵呵大笑道:「我招賢納能,總算大有成就,但是府內,共有六堂之設,卻還欠了兩位勇士!」

  藍洋連忙稟道:「田大人,小人有一個手足之交,文武全才,姓王、名克智,小人可以招他來投效!」

  田承嗣點點頭:「自然好,我那六堂,是天、地、東、南、西、北,六合之數,統稱為六英堂,這六英堂的堂主,我心目中有一個人,卻不在各位之內。」

  田承嗣這幾句話,明擺著是瞧不起眼前的四個高手,四人的臉色,不禁變得十分尷尬,李湧沉不住氣道:「那廝是誰?」

  田承嗣微微笑著,道:「天下第一劍術大家,大俠范天聲之名,李壯士可曾聽過麼?」

  李湧為人,何等狂野,田承嗣若說出別人來,他一定大是不服,可是出自田承嗣之口的,偏偏是大俠范天聲,李湧瞪著眼,恰如鋸了嘴的葫蘆一樣,一點聲兒,也發不出來了。因為大俠范天聲,劍術超群,天下無敵,眾人皆知,連得李湧這樣的人,心中也不得不服!

  鄧競全道:「范大俠年紀甚輕,如同閒雲野鶴,要他來投,只怕不易!」

  田承嗣放下酒坏,長嘆了一聲,道:「他若不來,是我畢生憾事!」

  藍洋道:「大人,我與范大俠,昔日有數面之緣,我去找王克智,順便尋訪他,若能說得他來投,豈不是一帶兩便?」

  田承嗣大喜道:「藍壯士能使范大俠來投,賜黃金二十錠!」

  藍洋聽得心癢難熬,但是他只不過說說而已,大俠范天聲,矯若神龍,連他在甚麼地方也不知道,怎有把握說得他來投奔田承嗣?

  然而這時候,田承嗣的興致正高,藍洋也樂得湊趣,道:「大人禮賢下士,范大俠除非不知,不然,他一定來的,良禽擇木而棲,以他這一身本領,除了田大人之外,還有誰能用他?」

  這一番話,說得田承嗣更是高興無比,藍洋又道:「小人明日便起程,若是順利,半個月之內,便可望有佳音了,大人只管放心!」

  田承嗣舉起杯來,道:「如此,先敬藍壯士一杯!」

  藍洋連稱不敢,堂上的氣氛,更見熱烈,直到了午夜,田承嗣回到了內堂,又連夜召了軍中的將士來,沉聲宣布,道:「我已決定進兵中原,先奪了潞州,大軍連夜進紅梯關,再候我命令。」

  田承嗣這一道命令一發出,自魏郡到潞州的道上,兵車轔轔,軍馬齊整,十餘萬大軍,一起向西進發,田承嗣野心勃勃,治軍極嚴,一路行軍快速,不到三日,紅梯關前,便已全是大軍。

  而一過紅梯關,便是潞州地界,潞州的節度使,姓薛、名嵩,和田承嗣相比,雄心、魄力,相去都十分遠,田承嗣大軍已然逼境,薛嵩直到三日之後,方始接到了邊關的緊急報訊!

  報訊的武官,自紅梯關前,連夜飛馳而來,滿面風塵,滿臉大汗地站在薛嵩的面前,汗水順著他的臉往下淌,他喘著氣,報告著緊急的軍情。

  薛嵩的面色,十分蒼白,那種蒼白的臉色,和他身上,華麗的官服十分不相配,他雖然看來仍是十分鎮定地坐著,但是隱在袍袖中的雙手,卻在微微發抖,只不過這一點,侍從們是看不出來的。

  報訊的武官只說到一半,薛嵩便已經呆住了,他只覺得耳際嗡嗡直響,他早已知道,近鄰的田承嗣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強鄰,但是他卻想不到,事情終於發生了!

  他的手在隱隱沁出汗來,報訊的武官的聲音,在他耳際嗡嗡響著,道:「田節度使還召了不少江湖上的能人異士,這些人,全都武功超群,萬人難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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