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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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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麟兒已離席而起,縱聲大笑道:「武成林,你是否知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乘我薛世伯金陵訪親,卻欺負我薛伯母一婦人女子,死後並還毀屍滅跡,待他事畢回家,你又糾合徐芳吳文這兩個江湖敗類,用毒蜈暗器把他害死,並還逼奸薛家僕婦,我們來到白雲莊,就是要把江湖是非弄個一清二楚,不想你這幾個禽獸不如的匪徒,毫無半點骨氣,竟想否認其事,好在我們胸中早有成竹,迫使你不能不認,你又故作威福,以為可使人膽怯而退,卻不想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白雲莊原為藍衣秀土族兄所有,業經他賜予薛世伯掌管,我們到此,並非進入你武家產地,憑什麼你以主人身份擅向我們發威?你仗著人多勢眾,寨中又藏著一些披毛戴角的人,為你撐腰,就以為可目空一切麼?我如今要憑雙鈸一劍兩拳,讓你血濺巫山,保存武林一份正氣,你盡可劃出道兒,我是無不依允,讓你也死得甘心瞑目。」 楊瀾怒叱道:「憑你也配?」 麟兒正待回答,後廳側門內卻走出一個年約卅來歲的婦人女子,那婦人,窈窕身材,一張清水臉,但頭髮蓬鬆,一臉慵困,似乎顯得極為倦弱無力,踏進門,武成林正持把她喝阻,卻被雲夢三姬把他止住,只好忍著滿腔怒火,看她有何話說。 只見那婦人用眼不住地打量瓊娘,雙目中竟含著滿腔熱淚,口中喃喃自語道:「主人夫婦真是有靈,能保佑小姐平安長大,讓我見到她,總算完成我的心願了!」 瓊娘心中大吃一驚,十年前的往事,不覺一幕一幕地湧上心頭,記憶所及,母親房中原有二婢,梅暮綠雲,這婦人長身蛋臉,應是梅暮,不覺心中一酸,竟哭喊道:「你是不是我家中的梅姨?請快告我!」話聲未落,人竟離席而起,直對著那女人身前撲去! 只聞她一聲大喝道:「我一身是病,且可傳人,切勿近身!」 瓊娘趕忙停住前撲之勢,不覺癡若木雞,啜泣道:「梅姨,梅姨!娘被那些淫賊害得好慘!」 那婦人聞言,一雙失神的眼中,竟紛紛掉下熱淚,驀地,她把銀牙一咬,用手帕把眼淚一擦,手指武成林罵道:「你這惡盜,真比蛇蠍還毒,主人夫婦,你不但把他們統統害死,而且弄得屍骨無存,連我們這種身為使女的人,你都一一把我們逼奸,最後連乳母也不願放過,等到你玩膩了,卻又把我們交予手下的頭目嘍兵,讓他們大飽獸欲,巫山人眾,不下二百餘人,日夜交接數十次,乳母綠雲,不到半年,相繼死去,我因恨你入骨,而且還發誓,不見小姐一面,怎麼樣我也得苟延殘喘,而今心願達成。 這殘病之身,活著也無意味,名門正義之士,業已列坐在你的眼前,他們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不讓你血債血還,我相信絕不至有人就此罷手……」 武成林陰森森地冷笑道:「賤婢找死!」 正待出手傷人,雲姬就坐在他的身側,順手把他一拉,低語道:「你一家寨主之尊,何必與那垂死人的一般見識?」 梅萼臉上毫無懼色,口角間噙著一絲冷笑,臻首微抬,把武成林惡狠狠地看了一眼,繼續說道:「怎麼啦?想動手,就請快,十餘年來,死在巫山的婦女,不下三四百名,就是鐵一般的身子,也禁不住你們這班毫無人性、禽獸不如的東西摧殘蹂躪,而今梅毒四布,白雲莊上,已成了惡病之源,我在三年前,就沾染了這種不治之症,按道理,我應早了殘生,自求解脫,為欲達成今日的心願,我忍辱含垢已十幾年了……」 她拿眼望瞭望瓊娘,那眼淚有如斷線珍珠,只管直落。 瓊娘哪還忍得住,也顧不得她身上那種花柳惡疾,竟直撲上前,袁玉英趕忙離席將她拉住,低語道:「一切須看師叔麟弟的眼色行事,這種病,如果沾上,豈不把他氣死了!」 瓊娘泣道:「我真不想活了!」 梅萼苦笑道:「小姐前途似錦,以你那有用之身,盡可為人間不平一鳴,多去幾個惡人,就是多拯幾名良善,倒是婢子此生緣盡,再相逢只有期諸來世了!」 語聲未落,她竟從身旁拿出一把鋒利匕首,直向自己胸坎戳去。 這種動作,直是快如石火電閃,麟兒瓊娘飛躍撲救,業已遲了一步,眼看那匕首插在她的胸口上,洞肺穿心,救已無望。 瓊娘人已跪在她的身旁,只哭得如帶雨梨花,哀怨欲絕,連那雲夢三姬似乎也深受感動,為之黯然寡歡。 麟兒一臉嚴肅,也跪在她的身邊,十指間白氣蒸騰,罩定她的前胸,他竟以玄門最高功力,強振她中元之氣,使她能在人世上多留一點時間。 惠元竟拔出靈虎劍,面對著武成林一干盜匪,人則站在麟兒瓊娘之間,只等盜匪一出手,他就要揮劍傷人。 麟兒泣道:「梅姨,你何必行此屈志?你身上的病,我們盡可設法把它醫好,只須稍待時日罷了,十餘年的光陰,也掙扎過了,又何必爭此一刻?而今事已如此,我空懷挽救之心,卻乏回天之術,只有使人慚愧與不安而已,瓊姊已與我締結絲蘿,我自會好好待她,你是否還有話要說?」 梅萼淚珠盈然,聲已嘶啞,有氣無力地問道:「公子,你尊姓大名?」 瓊娘趕忙把麟兒的姓名告訴了她。 她含笑地點點頭,並向瓊娘道:「我原是夫人的貼身侍婢,夫人已被惡賊逼死十來年,到今日,我才追隨夫人于地下,惟恐以不潔之身,見不了夫人!」 青蓮師太已宣了一聲佛號,嚴肅地道:「女菩薩歷盡人間險惡,居心可以格天,己是龍華會裡人物,哪有不能面見薛夫人之理?」 梅萼點點頭,又對瓊娘微笑道:「小姐行止品性,與夫人殊無二致,季公子人間祥麟,得此佳婿,殊為一生之幸,能善侍公子,自可遇難呈祥,我要去了。」話聲一落,鬢間冷汗淫淫,雙眸一合,就此長逝。 青蓮師太忙將雙掌合什為禮,口中不住地高宣佛號。 麟兒挽著瓊娘,朝屍體拜了四拜,瓊娘還擬撫屍大慟,麟兒泣道:「梅姨人已仙去,為她復仇要緊,多哭,反使她魂在九泉不安!一切自有小弟擔待。」 他更向武成林冷笑道:「陰山餘孽,作惡多端,蛇心獸行,事實就擺在你的眼前,我今日要你血債血還,有種,就在此廳堂中,作一了斷!」 這孩子大概憤怒已極,一出手就是辣招,只見他雙掌平胸,一推而出,達摩神力,勢同排山,適向武成林等人,當頭襲至。 那蛇蠍書生與洞庭幫主,雙方均不約而同地離席而起,大聲怒叱道:「小狗找死!」 楊瀾的霹靂掌早已劈空打出,蛇蠍書生則撲至麟兒前胸,探掌便抓。 惠元正待動手,麟兒清笑道:「你且守在一旁。」暮將右手食中兩指,朝武成林的探空右掌,快如疾風電閃地往著當中點去。 他一人對付兩個武功極高的盜魁,渾同沒事人兒,堂中的達摩掌風與霹靂掌卻撞個正著,這兩種掌力,雙方都是走的純陽路子,那一撞之力大得驚人,只聞轟然一聲大震,刹那間,勁風如濤,壓力如山,廳堂前天搖地動,房上瓦四處飛揚,楊瀾打出的掌風被這種佛門罡力悉數卷回,雲夢三姬與徐芳吳文等人,雖然坐在席間,但適當掌風正面,男女五人一見這等聲勢,不覺勃然變色,趕忙向旁邊閃開,同時各自反身運掌,都發出十餘年修煉的劈空掌力,五種勁風,疾從各個不同方向,朝著那達摩掌風一擋,雖把它那淩厲之勢制住,但楊瀾。徐。吳及雲夢三姬,都被那掌風震退丈餘,這六人雖然未受傷,但覺氣血翻騰,咽喉裡血腥直冒,兩眼中亂迸金花,掌風餘勢竟將廳堂後壁擊個對穿,少說也有一丈以上。 男女六人,誰也沒有料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功力卻有這等精湛,合七人之力,不但沒有將他制住,只一交手,就被迫落下風,這真是一件震撼武林的奇情異事,數百年來,卻未曾有。 武成林的探空魔爪,為陰山派秘技中的一絕,手不著體,即可傷人,但這少年,卻用天罡指來個硬拼硬接,相隔尺許,即覺一股冷風,觸手生寒,蛇蠍書生為陰山弟子中有數高手自然識貨,立即中途撤招變色,但見他回身疾繞,雙掌連環翹手,奇招異式,有如怒海翻波,點。劈。崩。拿。抓、削。擠。按,無一不沉穩有力,奇正相生,眨眼間,就在二十餘招以上。 麟兒一聲清嘯,一鶴沖天,騰身而起,雙臂一揚一收,人即變成頭下腳上,這孩子膽子最大,他也不管武成林的武功怎樣,竟用雙手對著武成林的頭上便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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