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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武成林把盞敬酒,青蓮師太因為自己是佛門弟子,滴酒不嘗,只好以茶代酒,應個景兒。

  酒過三巡,這陰險狠騖的淫賊竟把笑臉一沉,起立發話道:「武某寄居巫山,已曆十三寒暑,所作所為,無一不秉著武林常規,可是青蓮老前輩竟帶著三派不同的人物來到此處,口口聲聲要為人復仇雪恨,昨晚竟擅入本寨,毀物傷人,武某須得向師太問個清楚,所謂復仇,到底誰和武某結有什麼深仇大恨?」

  青蓮師太微笑道:「貧尼身人佛門,殺伐之事,原不欲問,但武寨主當年初入白雲莊時,原寄身在你盟兄薛飛鵬的家裡,寨主當年所作所為,貧尼以一佛門弟子,不願親口說出,死者的女兒,正是我廬山派的門徒,她十餘年的含辛練武,朝夕不輟,為的就是要報仇雪恨,難道這樁事,武施主都已忘得乾乾淨淨了麼?」

  武成林雙眉一挑,冷笑道:「武林人物,誰的手底下,多少總死過幾個人,請問師太,在當年成名時,難道手下就沒有沾過血腥,你殺的人,難道你都——記得他的名姓?」

  瓊娘見他根本不認這個賬,而且咄咄逼人。不覺嬌叱道:「涅賊、你逼死我母,殺死我父,一身血債,滿手血腥,難道就憑你不認帳,可以把我們打發下峰麼?」

  武成林冷笑道:「什麼認帳不認帳,我們暫時不談,我武某頭可頂天,拳能立馬,所作所為,絕沒有不承認的道理,不過我武某一生,就沒有一個姓薛的兄弟,更沒有佔據什麼姓薛的老婆,試問你們來人中間,打從師太算起,誰是這事的證人?」

  瓊娘叱道:「我是他親生女兒,這條命,也由義叔陳壁救出,他原被你毒蛇打傷右臂,被我恩師青蓮師太救轉,我亦於當時隨赴廬山習藝,難道這些事,都是假的不成?」

  對面的楊瀾,未開言,先來個咧嘴大笑,聲震屋瓦,中元之氣,化為罡風,一陣陣對著麟兒、惠元等人,激壓而至。

  麟兒怕袁玉英抵擋不住,忙發動伏魔神功,一陣香風起處,將楊瀾所激發的功力輕輕化解。

  那盜魁,縱聲大笑後,竟舉起酒杯,來個自飲自幹,然後慢吞吞他說道:「老朽楊瀾,素不善辭令,我也最討厭那種強詞奪理的人,武林中人,誰不每日在刃尖子上打滾,有道是,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人死就要復仇,武林中那可毫無寧日!何況相隔十餘年的事,誰也記不清楚,既無佐證,更乏根源,哪能憑人家一語就可決定取捨?而今師太親率門人弟子,擅闖此寨,硬行指定武寨主殺死了人,我也得問問師太挽救死主女兒的陳壁,這個人,隨同師太來了沒有?」

  惠元氣道:「照你這一說,死者女兒的話,就算不得人證了?」

  楊瀾冷森森地答道:「武林中覬覦巫山的,自大有人在,安知其不托詞生事,其目的在攫取巫山!」

  陳壁未來,麟兒這一幫,除瓊娘外,其他的人,誰也沒有涉身其事,這兩位盜魁,卻向他們要人證物證,他們又焉能拿得出來?江湖上雖如以武功分強弱,但俠義道的人物,卻不能不講理。處在這種場合,把青蓮師太等人弄得非常尷尬。

  瓊娘只氣得嬌軀發抖,她只好拿眼打量自己的未婚夫婿,能出主意挽回這種僵局的,只有靠他和惠元了。

  麟兒豈能不知道瓊姊姊的心意,他卻拿著酒杯,若無其事地飲個不完,待到僵持半晌,才含笑問道:「請問楊幫主、徐、吳兩位副寨主,是不是幫主的嫡傳弟子?」

  楊瀾漫應道:「我確是他兩人的啟蒙師,這事情,你如何知道?」

  麟兒笑道:「以楊幫主的獨門心法,只要一施展出來,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不但如此,他兩人出師以後幫主猶認為他兩人武功不夠,特又傳授了他們三年,並把威震江湖上的霹靂掌傳了他們兩人,造成他們今日的聲名,這一點,晚輩猜的不錯吧?」

  任何人都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喜歡別人的恭維,這盜魁被麟兒一陣捧,果然入嚦,不覺點頭稱是。

  麟兒又笑道:「老前輩為使徒弟成名,同時巫峽洞庭,千里相通,為擴展水上實力,於是著徐、吳兩位高足佔領巫山神女峰,也就是今日的義勇寨,這事情,該是一點不假吧?」

  楊瀾沉吟半晌,終於點點頭。

  「十餘年前巫山比鬥,副幫主易去惡,敗在崆峒派藍衣秀士的手裡,乃攜徐、吳兩位副寨主重返洞庭,再傳絕技,武幫主傳授霹靂掌,也就在這段時間,這事情,我想老前輩還不至健忘吧?」麟兒沒頭沒腦地步步往下逼,迫使楊瀾上當。

  楊瀾見他把往事說得如數家珍,也就毫不考慮地點點頭。

  麟兒朗聲大笑道:「事情到此,不就很明白了麼?十三年的,徐、吳兩位副寨主佔據了巫山神女峰白雲莊,立寨稱雄,因為親赴洞庭拜師返山,船到黃崗鎮,順手作案,劫一官船,薛世伯路見不平,用鐵燕金鉤攻破洞庭幫的獨門暗器飛蝗陣,徐、吳不敵,臨走時,約定比武巫山,蛇蠍書生武成林,原與徐、吳是結盟弟兄,路中相逢,獲悉其事,計議之下,於是暗施好謀,偽扮乘客,混入薛舟,並與薛世伯明誓結義,同赴巫山,當時洞庭副幫主易去惡亦在白雲莊,代徒撐腰,出手比武,不料遇上了崆峒派藍衣秀士,眼見門人弟子遭人欺負,遂也一怒出手,易副幫主終以武功不敵,乃攜門徒撤身而退,於是遂有楊幫主再傳絕藝之事,既經楊幫主親口承認,難道武寨主也可否定不成?當然以你們這種不敢擔當所作所為的心理來看,也可能問我要人證物證。」

  他星眸微睜,神光四迸,拿眼向武成林及吳文。徐芳等人略一打量,見三人默不作晌,遂繼續道:「首先我要提出人證,藍衣秀士的師侄,就在諸位眼前!這次同來巫山,為的就是要替同門師兄報仇雪恨!」

  惠元不覺暗笑道:「麟哥哥的心思真快,這惡盜一身罪惡。

  卻一點也不省擔承,我們這許多人,被人家幾句話一說,就弄得無法應付,想不到他卻一件一件地往人家頭上套,並還提出什麼人證物證來,分明要我來做人證,偏偏還要賣關子,可是這一來,瓊姊姊卻比我晚了一輩,待我來開個玩笑,有何不可?」

  遂把俊臉一整,接著說道:「薛大俠本是我三師伯的弟子,陳壁被青雲師太治癒以後,曾三上崆峒,跪求我戴師叔(即藍衣秀士戴夢華)為師兄報仇雪恨,戴師叔告訴他,只等我那侄女兒藝成之後,即上巫山神女峰清算這筆血賬,我奉命下山,即為協助我那師侄女而來,而今我師侄婿也同來此處……」

  麟兒見他大占其便宜,遂在他大腿上,重重地捏了一把,只痛得惠元幾乎跳了起來。

  麟兒又接口道:「要物證,我這兒也有!」

  惠元暗笑道:「真是嘴臉,人證一項,不是我圓謊,弄得幾乎下不了臺,但不知他葫蘆裡又拿出什麼做物證呢?」

  但見麟兒,把那盛天蜈的瓶子,拿著往桌子一擺,並說道:「殺死薛世伯,與瓶子裡的東西,也大有關連,這東西,在當時正是吳副寨主向洞庭幫蛇杖老人借用之物,那就是陰山最毒之物——飛天陰蜈。」

  這一說,只聽得席上群盜變顏變色,正副寨主以多為勝,這已可恥,偏還用詭計訛人,殺死人家夫婦,而今死主女兒師友,上山復仇,卻又不敢當面承認,但被人家找出人證物證,還有什麼好講?這事只要一揚開,巫山寨的聲名,無疑要一落千丈,有少數頭目,不知不覺間,竟在席上竊竊私議起來。

  武成林被麟兒、惠元兩人半真半假地用話一逼,只氣得一臉鐵青,又見自己手下頭目,竟在筵前議論,不覺更為氣憤,遂大喝一聲道:「筵前再有私議者,斬!」

  惠元秀眉一揚,竟大一問道:「武幫主,請你下命令的時候,分清楚一點。」

  武成林冷笑道:「神女峰是我們弟兄三人開山立寨之地,既來此處,就得守此寨的規矩,違反寨規者,我武成林照樣懲治你們!」

  麟兒幽幽地問道:「武寨主殺人父母的事,還未弄清,到底作何交待?」

  武成林愛理不理,臉上刀也砍不見血,慢吞吞地答道:「那姓薛的狂徒自己找死,撞在我武成林的手上,那還讓他活命!不但如此,我還要讓那些找死的狂妄之輩,同步姓薛的後塵。」

  這一說,可把麟兒惠元瓊娘等人,當場惹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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