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餘生 > 紫龍佩 | 上頁 下頁
八七


  麟兒回轉頭,見她們兩人都把面罩去了,這一回復了本來面貌,只覺其嬌豔異常,心想:「天地間靈秀之氣,可以說大都鐘於女子身上,自己所遇的女子,沒有一個不美豔十分,也沒有一個不靈慧異常!天生男人,卻為什麼要生出許多奇醜異像,足見老天不公了!」這孩子,過份天真,有時還帶著三分稚氣,惹人歡喜處卻也就在這種地方。

  瓊姑娘的粉臉上仍然罩著那副面罩,掩住了絕世風姿,她內功已得了心上人不少絕學,一路行來,但見鳳掠雲裳,蓮步輕移,快如星馳電掣,顯得輕鬆之極,粉臉上絕無一點汗漬浸淫,麟兒攜著她的手,央告道:「你看,兩位玉姑娘已把面上那撈什子早就拿掉了,你為什麼還戴著它呢?」

  瓊娘故意不答。

  麟兒逗急了,攜著她的手,一陣亂搖,邊走邊說道:「你為何默不搭腔、故意使壞?」

  瓊娘滿臉正經,幽幽地問道:「假如我天生成是這樣的一副面臉,你愛我不愛?」

  麟兒毫不遲疑地答道:「朋友醜俊無關,這夫妻則又當別論!」

  瓊娘笑道:「假如我以後因不幸而變成這副臉譜,你對我是否改變初衷呢?」

  麟兒更毫不遲疑地答道:「你瓊姊姊的臉譜,以後就變得比面罩再醜再怪,我也絕不至於改變初衷,稍移愛意!」

  瓊娘微微一笑道:「你既先言夫妻與俊醜有關,卻又講絕不因我變醜而稍移愛心,這中間是否存有矛盾之處,抑或另有解說?」

  麟兒笑道:「這中間實無任何矛盾可言,太醜的女人,我當然不願選她作為終身的伴侶,自己選定的,那就是心甘情願,也就是我同生死共患難的人,她既不能再愛別人,我也自不能把她棄而不顧!個人的姿色,誰能保得住它永不更改?老病死苦,隨時都可改變一個人,隨時可把人吞噬,夫妻的情分,決不是一般普通友情可比,自必善始善終,俾維人倫於弗替,拋棄了人倫與道德修養,則人與禽獸,所差的實在是微乎其微!恩師紫陽真人對我愛護雖屬無微不至,但如果我真正做出了違背道德的事,他也會不惜萬里奔來,親手將我毀滅!這一點,我想姊姊比我看得更為明白,不是麼?」

  瓊娘用手緩緩地把面罩取下,左手把麟兒的手捏得更緊,臉嬌得像盛開的玫瑰,在月色下愈發顯得容光煥發,美豔絕倫,她瓠犀微露,望著麟兒脈脈含情地一笑道:「你那做人處世的道理,比你這一身武功,可以說毫無遜色,紫陽師伯確是一代宗師,無怪乎能領袖武林,受江湖同道敬仰!名師出高足,誠屬必然!」

  這四位少年男女邊走邊談,妙語如珠,雅步百出,逕朝鶴峰直奔。

  鶴峰周圍百里遠近,對那千年芝馬之事,可以說鬧得如火如荼,因為在最近來捕獲這千年靈物的人,確系不少,鶴峰四周埋伏了不少江湖奇異之士,每人都抱著志在必得之心。

  事情很奇特,天材地寶之屬,每多經不起凡夫俗子的吵擾,這東西平時在鶴峰很少出現,可是最近半月,已先後出現三次,看情形,直似欲離開鶴峰另奔他處。

  鶴峰上埋伏的高手,層層包圍,實施襲擊,無奈那東西狡猾異常,出來時,不是從那草深之處,就是從那無人經心的岩石下,一躍而出,偷偷地吸食露水,待人家發覺撲拿時,這東西隨意一躍,一騰身就是五六丈,且能順著風勢臨空遁走,那麼多的武林高手連挨都沒有挨上一下,這東西生根落葉的地方到底在鶴峰何處,那麼多的人就始終無人可以察出來,圍守的人內有不少采藥名家,經驗智識在這方面自是高人一等,可是對捕獲這千年芝馬,卻束手無策。

  鶴峰鎮位當溪水上源,與湖南之漕水相通,可直達洞庭,在古代,商人喜利用水路,故鎮雖偏僻,然以遠近人士多來此處乘船,鎮上的酒樓客寓,倒是應有盡有,臨江樓位當江濱,地位適宜,房屋建築得高大寬敞,樓主人張旺,家道頗殷,為人豪爽明快,常謂經營之道不在於蠅頭小利,而應以便利來往客商為主。所言雖未盡實,然臨江樓的酒食確比他家不同,不但價廉物美,而且供應迅速,自芝馬一出,江湖人士均雲集鶴峰,臨江樓的生意自是更盛。

  麟兒一入鎮後即欲大快朵頤,俾滌淨風塵而捕捉芝馬,為師門一震威望,略一詢問,即知臨江樓座雅肴佳,即與瓊娘四人逕行奔赴。

  這酒樓擁有兩層樓廳,以第一樓(中間一層)的人最多,可設席廿餘桌,中間用活動屏風間隔,牆壁上掛著古今名人字畫極多,樓的左右兩邊則種有羲篁綠竹,高與簷齊,清風徐拂,妙舞生姿,陽光暑熱,自為之滌盡不少。臨江一面,另有看臺一座,專供客商飯前飯後憑眺憩息之用,江中景物,一覽無餘,雖然不是什麼洞天福地,名川勝景,然小憩風塵,自亦不惡。

  麟兒繫念不已的自是那崆峒高手陳惠元,進入臨江樓後,即向四周留意,欲圖一晤,自己把酒筵設在第一樓。侍者看到男女四人均俊絕人寰,衣著又華美絕俗,不覺油生敬意,忙把靠近江樓最佳的座位擺上杯筷,示意麟兒即行就座,以免為其他賓客佔用。麟兒心中有事,倒未留意,熊玉儀旁觀者清,自是看了出來,忙輕移蓮步,招呼了瓊娘玉英,隨手揀著椅子,一同坐下。

  忽然有人哼了一聲道:「王八羔子,狗眼看人低,老子要坐,說什麼位子被人家包了,原來是留給粉頭們用的,老子一高興,連人也把她包了下來,快活受用一番,豈不羞煞這些狗眼看人低的蠢物?」

  熊玉儀妙目一打量,原來中間一桌坐了兩個濃眉環眼、滿臉凶相的武生,他們背上除了一把單刀外,另外還背著一個黃色帶柄的圓筒,與一長形口袋,作什用途自不得而知,他們桌上業已擺上了幾盤冷菜,但迄未動用,看情形,似乎還有同伴未來,兩人均攢眉怒眼地望著堂上夥計及自己這邊,破口大駡不止。玉儀這妮子原也是狂妄異常,自遭擒縛與瓊娘等人訂交以後,氣質改變不少,雖然如此,但也忍不得人家辱駡,正擬出身質詢,被袁玉英一手把她按住,輕輕說道:「何必與這種人一般見識?」熊玉儀只好憋著一肚子氣,勉強忍住不發。

  麟兒把秀眉揚了兩揚,星目中光華閃閃,望著熊玉儀笑了一笑,這算是安慰人家,瓊娘卻知道那兩個武生如再不知趣,准得大吃苦頭,因為這是小魔星動怒的特殊標誌!她臉如玫瑰,妙目流波向麟兒看了一眼,旋用手稍掠雲鬢,微笑不語。

  美少年匆匆離座,更上層樓,但隨即帶著一副失望的樣子,入座不語。

  熊玉儀輕聲問道:「麟弟弟,你怎麼啦?」

  俏瓊娘掩口葫蘆,低答道:「他把那化身失掉了,而今遍找不著,安得不急?」

  玉英玉儀自是點頭會意,也就微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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