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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竹葉僧與伯陽兩人見師父竟能先知,不覺心中一怔,兩人同時一笑道:「師父能于定中默察未來,道力真高!弟子等所知太淺,對寶杖的來歷一點也不知道,尚祈明示,以廣見聞!」

  禪師笑道:「這天龍竹枝原是佛祖成道時降魔之寶,這竹子是雪山異產,佛祖道成之後,此寶卻流落人間,唐代有一高僧,于無意間獲得此寶,還另外得了件寶物,不想他卻把此寶留在金竹寺中。伯陽既有此緣分,更應兢業自勉,否則,失去仙緣,至為可惜!」

  伯陽忙跪在座前恭領訓諭,並向禪師請求道:「弟子滿身罪孽,無法解脫,竟日惶惶,早欲置身佛門,又恐緣乏三生,被我佛摒諸檻外,今得我佛竹枝,向道之心益堅,望師父答允為弟子剃度,俾早日能身入佛門,則恩同再造,德佩終身矣!」

  金竹禪師欣然答允,告訴他只要太虛長老來到本寺之日,兩人即同為他剃度,引他身入佛門,此時只管用功,不必記掛此事。伯陽心中大喜過望,拿著手杖與師兄一同辭了出來。不兩月,大虛果從昆侖來到金竹寺中,看望老友與徒弟,金竹禪師將伯陽心意告訴了他,當日兩人即予伯陽剃度,法名苦行,一位青矜子弟從此卻歸向了佛門,也實非人始料所及了。

  三年期滿,苦行和尚已得了金竹禪師的全部真傳。大虛長老特來金竹寺親自接他,臨走時,金竹禪師特送他錦囊兩個,並注明了開拆日期,苦行謝過了師父,又拜辭了竹葉僧,遂與太虛和尚一同上了昆侖。

  昆侖十載,苦行和尚在太虛長老培育之下,遂有青出於藍而反勝於藍之勢。他因為得了兩派真傳,遂以昆侖心法為主,金竹禪師的心法為輔,鍛煉那玄門功力,他天資既高,用功又勤,故在昆侖五子之中,可以與那功力最深入門最久的大師兄卻塵子分庭抗禮。不久金竹禪師與大虛長老相繼西去,竹葉僧繼承了金竹衣缽,而他承受了太虛絕傳。一晃又是十餘年,為了挽救武林劫運,鍛煉神功,他經常閉關不出。

  一天,卻塵子卻特地招呼他到練功房內一談,苦行見他形色嚴重,知道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晚間禪師到了師兄雲房之內,見過禮含笑說道:「師兄有何見諭?」

  卻塵子滿臉嚴肅,對師弟幽幽一歎道:「我昆侖派劫運當頭,掌門師弟為了傳授那系武林安危的少年弟子,不在山中,而此次應劫之人又是本門中一位主要人物,一個應付不當,昆侖派數千年基業可能毀在我們手中,敵人所鍛煉的功夫似乎太厲害了,那是用瘴蟲毒三種惡物合練而成的東西,此事,我至昨晚才得知道,在未入定之前突覺心靈有警,知道事出非常,特在祖師面前占了一課,不想前輩祖師早已算出此事,特留玉牒一面,將此事說得明明白白,並指示了應付方策,由我兩人主持。我想此事關係同門弟子的生死及本門之興亡,非同小可,故請師弟一同商量,如何制定妥善方策,使敵人陰謀無法得逞,而使本派傷亡可以減少到最少!」

  苦行禪師沉思良久,始向師兄道:「這種非常事變,據我臆測,可能在前輩祖師方面已有安排,不過假手你我代為主持其事罷了。瘴氣、毒物與蟲三者混合而成的東西,憑你我的功力要想做到安全的防禦已經很難,想要破它更不容易。本派太清仙法全部失傳,所留的只有一半的奇特武功而已,用內功置力,只能做到暫時的防禦,絕無法消滅那種半法半術魔家功力的。師兄,你想,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和你制定哪一種方策?」

  卻塵子想了一想道:「師弟之言極有道理,掌教師弟那裡很可能有前輩祖師遺留的法牒,內中指示了禦防之策,師弟外出授徒,這類法牒不可能帶在身上,一定交由師妹保藏,我們不妨把它先行找出,俾胸有成竹,以免臨事慌張。」說完寫了一張手條,著門外侍候的弟子速呈掌教夫人,不一會兒門人回來,手上卻多了一隻很大的玉盒,那玉盒正是掌門人安放重要文件之貯存器,開鎖的鑰匙也交與那弟子帶來了。

  卻塵子打開了玉盒,見盒中真是琳琅滿目,美不勝收,裡面不但貯存了各種重要文件,凡是特殊而占空間不大的東西,也都貯在盒中。

  最使人注目的是一捆長約六七寸徑逾兩分極細的紫色檀木,注明是:海外冷龍異香,蟲瘴剋星,使用時放在香爐內用火點燃即可。師兄弟兩人見了這東西,如獲至寶,禁不住相視而笑。玉盒之內,這種植木僅有一捆,苦行禪師拿著一數,恰好壹拾貳根,另外尚有小型玉盒兩隻,一隻注明了打開的日期,並特別指明不到時間開之有害,卻塵子知道這兩隻小型玉盒必與禦劫之事有關,忙將那沒有指定開啟日期的一隻打開,裡面藏著的竟是一塊玉符,那也是昆侖派上清仙錄中的太乙神符,不過原有的口訣失傳,這塊玉符代替了口訣,誰持著這玉符誰都可以使用,用時只要噴口真氣,就可發揮神符威力。這玉符一發動就有五行真氣與太乙神雷,這正是防禦那蟲瘴毒三種惡物的絕好神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不但卻塵子驚喜異常,就是苦行禪師也不覺大喜過望,於是將其他的東西撿看一番,均與禦劫之事無關,即此已算收穫不少,把應用之物取出後,列了清單,鎖下玉盒,將清單連玉盒著門徒一併送繳夫人,門徒自然遵辦,不必細表。

  卻塵子與苦行和尚計議了這件大事後,即日閉關,閉關的第二天,忽然想到恩師金竹禪師曾給了自己兩個錦囊,第一錦囊的開拆時間應在今天,忙從懷中把錦囊取出,在室內又默禱了一番,而後將錦囊打開,取出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寥寥數語:天龍竹杖,可以伏魔,如遇壓鐵板頂之厄,或毒氣侵體之危時,可念佛門萬字訣,它則自動飛出,收取亦同,此杖關係爾之一生,竹杖慈航,遇合成道。

  苦行禪師道力精深,稍一寓目,既知其意,趁著距離劫運之期尚有數月之久,遂閉關入定。

  冷殘子率領岷山四奇攻打昆侖的前一日,禪師耳畔忽傳來大師兄的法諭,著于明日啟關,並衝開頂上天門,以舍利護身,作為抵禦冷殘子的頭一陣。餐霞客與白雲生兩人也同時接到法諭,著於明日上午,坐守乾元洞府的前面石室中,遇著敵人立即應戰,並應曉諭門弟子,除奉派守衛者及八大弟子以外,其餘均不得擅自出手,敵人此次攻山人手不多,但多系江湖奇異之土,武功邪術自成一家,明日所施放的蟲毒瘴氣,系江湖上百餘年來首次一見的惡物,前輩祖師已安排破敵之策,任何情況之下勿驚勿恐。

  最難受的是紫陽夫人,近日來,她警兆連連,心驚肉跳,猛想起本門曾有位前輩,道力最深,當她與真人結合之時,他對她曾再三警告,略謂中年有一劫難,無可倖免,屆時如挽救江湖劫運之人不能設法羅致,此一劫運,勢將難於挽回,則後果至為可悲。那位老前輩素來主張人定勝天,對易理研究得至為透徹,為了此事,作了很多安排,並謂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但與整個武林有關,與本派盛衰存亡,關係尤重。丈夫為了此事,奔跑江湖已有三載,據雲,所收弟子與老前輩安排的極為吻合。應劫之事,計算時間,應在最近,迎來警兆連連,神魂不定,想與此事有關。白衣龍女生得極為嬌憨,常依乃母懷中,質疑問難,妙語如珠,逗得夫人憐愛逾恒,簡直是相依為命。這幾日,她一見母親雙眉深鎖,似有隱憂,情形有異往昔,不覺至感驚奇,於是磨著慈親,懇其一吐心中隱秘,夫人自然未便見告,她卻撒嬌不依道:「娘,我知道你蘊藏著心事,不願告訴女兒。原因只為我年紀小,恐告知我,口沒遮攔,對人亂說,可能產生不良後果,不但如此,還恐分散了我的心神,妨礙課業,不過這兩點,據女兒看,娘似乎是太過慮了,家中的事,怎麼樣我也不願與人談及,至於知道了娘將發生什麼事,對課業固然頗有妨礙,那是無可諱言的事實。因為母女天性,人皆如此,但或任何事均有顯露的一天,此時不告訴我,早晚還不一樣知道嗎?是喜的依然是喜,應愁的,也拋不開愁,再說近日來,女兒也深覺心神不寧,魂不守舍,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我也講不出來,不過,心中卻有一種直覺,那就是我與娘在最短期內似乎必須分手,無論未來演變如何,女兒為了娘就是犧牲了小命,也在所不惜!同時我也不斷向祖師祈求,望能嘉惠母親,如果註定了什麼劫運,我希望能以身代母。」說罷,撲簌簌地落下淚來。

  這孩子蘭心惠質,秀外慧中,貌擬天人,風標絕世,這席話已經是如泣如訴感人肺腑,更何況熱淚紛拋,愈覺她弱不勝衣,貌如梨花帶雨,加以她平日性喜著白,素衣白裙,已顯得高潔無匹,這種素裡帶愁的表現,越發使她美得不可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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