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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那老頭子的功夫確是不弱,見信兒的手掌打來,肩膀微微一幌,人已離開三尺,喝道:「誰教出你這野雜種,連規矩都不懂!」

  信兒唯恐別人搶了他的生意似的,急忙接著道:「糟老頭,要打就來,不打就滾!」

  他那知道面前這個老頭子卻是三湘七澤草湖英雄中,坐穩第二把交椅的震天雷徐嚴穀。

  提起徐嚴谷這個名聲,在湖廣四川這一路上,不論是俠義道,綠林道,無不讓他三分,豈肯受黃毛孺子的戲弄?

  果然,震天雷徐嚴谷聽到信兒無情的嘲笑之後,眉藏殺氣,面罩寒霜,反而仰天大笑道:「我震天雷徐嚴穀也遇上了對手了,不過這個對手卻是個無知的孩子,他的長輩是誰?請出來答話!」

  震天雷這幾句話,是用內功的真氣從丹田裡迫出來的,在場觀眾不論遠近,都聽得異常清晰,羅鳳英和文信兒從他那宏亮的音調裡,也知道這人有精湛的內功,實在不可輕視,都不禁微微一怔。

  可是,信兒小時就受爺爺幾年的薰陶,再加上夢裡三年的名師指點,所謂初生犢兒不畏虎,管他是震天雷震地雷,還不是按照敵人來辦理,當時又朗笑一聲道:「憑你也配問我?我也不管你是震天雷,轟地炮,盡在說那麼多廢話怎的?」

  信兒這話一出,東西兩棚的人物,連帶觀眾,都不由得一震,個個暗叫:「這小鬼好大膽!」

  文亮心裡一急,飛身出去喝道:「信兒不得無禮!」

  震天雷徐嚴谷看到文亮出面,雙眉往上一豎,冷冷道:「哦——我當是誰教出來的小輩,原來是黃蓋三傑大阿哥的傳人,怪不得有這麼驕橫,可是,黃蓋三傑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放屁!你敢輕視我爺爺!」

  信兒兩肩一幌,人隨聲至,一揚右掌,五指如鉤,一招「寒鶴尋魚」拍向震天雷的左頰。

  震天雷一看文信兒居然使出「鷹爪力」的家數,到底他的功力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年紀小小,一出手就是毒招,也不敢輕視,急忙左手一翻「金絲纏腕」,企圖倒扣信兒的寸關尺。

  信兒的功力雖不如人,但是小身軀卻像風車一樣,看到對方並不回避,反而要抓自己的腕臂,立刻趁勢「曲脈三折」右掌往後一收:「合浦還珠」肘向前擊,沖向對力的掌心,同時身子一側,左掌「閉門謝客」,掌沿切向對方的脖子。

  震天雷想不到這小孩子竟會用出這種怪招,當下如果不收招退避,則左掌必然被他撞中,雖然不見得就會被打折,可是也要丟個大臉,搞得不好要是被他切上脖子,更無異犧牲了江湖上的生命。所以,迫得又往後一跳,避過來招。

  信兒見到自己已搶到主動,更不怠慢,雙掌就像蝴蝶似地上下翻飛,忽而「輕舟搏浪」,忽而「西子浣紗」,忽而「范蠡遊湖」,忽而「葵花向日」,雖然震天雷經驗豐富,見多識廣,可是,看到信兒所使用的招式,忽然是三寸門,忽而是八卦門,忽然又轉入五行門,不論是少林、武當、崆峒、昆侖,樣樣都有;明明看到他右掌是實招,立刻加以化開、那知自己的招式剛剛發出,對方的招式已經化為虛招,接著下一個招式,又沖向自己身上另一個部位。

  震天雷一個大意,竟吃信兒在他的背上連拍了兩掌,雖然因為自己的功力深厚,沒有傷到內臟,可是以一個成名的人物,連打一個小孩子就打不過,那不羞得老臉發紅,無奈眼前這個小孩子的身手確也太快,招式確也太怪,由得震天雷小心應戰,發出十足的功力,也不過是扯得一個平手。

  信兒也覺得震天雷這個老頭子,確是與眾不同,連捱了自己兩掌,不但招式不亂,而且功力似乎又增強得多,所以也就小心翼翼,沉著應付,打成驚心動魄,東西兩棚諸位英雄都暗暗驚服。

  三四百招過去了,棚裡各人還沒有看出勝負,可是,信兒卻嘻嘻笑道:「糟老頭,你要敗了,快拿兵器!」

  震天雷徐嚴谷聞言,心頭上微微一震,大喝道:「就憑我雙掌毀你——」話音未斷,信兒吃吃一笑,身形一起竟撲了過來,右手一伸「雙龍搶珠」指向震天雷的雙目,右掌反推向上「猴子偷桃」暗藏著「金剛掌法」衝擊震天雷的小腹。震天雷看到信兒來勢洶洶,知道必有所恃而動,急性坐定馬步,身形一側,左掌「天王托塔」,右掌「武松擒虎」,先把來勢化開,然後續用「獅子拋球」將信兒擊退回去。

  本來震天雷採用這種招式應戰,是絕對正確,台下各人無不以為信兒是勞而無功,尤其是文亮更擔心信兒身體懸空,萬一被人家運用劈空掌力反擊過來,豈不被打落台下?那知信兒老早就看出對方的弱點,所以掌似屏風,拳如驟雨,打得對方無暇運用劈空掌力,這時看到對方居然應招,小身子淩空一挺「懶虎伸腰」輕輕一扭,已閃往震天宙的身後。

  震天雷左右兩手同時出招,突然眼前人影一幌,信兒已落往身後,自己就知道上當,急忙身形一挫,沉肘托掌,左腿猛然一掃,把整個身軀憑藉腿力轉往後面;這一招「金龍繞柱」雖然用得不差,但是信兒更為賊滑,他那小身子一到震天雷的後面,立刻一跺腳,淩空躍起一丈多高,此時,震天雷只顧到前後左右,上面完全空著,等到發覺信兒不在身後的時候,「汰!」一聲斷喝,信兒已經當頭落下,左掌一招「蒼鷹喙食」奪去震天雷的頭巾,那斑白的頭發散披了下來,右拳就勢一抓,把震天雷的頭髮抓緊,趁著身軀落下的時候,雙腳又往震天雷的膝彎一點,右手往後一捽,就把震天雷摔倒在臺上。

  信兒這幾招不過是瞬間的事,震天雷一倒,台下的觀眾和西棚的英雄,都震天價地叫起好來,把東棚的群賊氣得臉色大變,就在這個亂鬨鬨的時候,忽然東棚裡飛出一片淡淡的輕煙,飛往正中的擂臺,信兒不知就裡,微微一怔,看看就要被那股輕煙罩上。

  可是,這種千鈞一髮的時候,台下卻吹上一股勁風,把那輕煙吹上了棚頂,同時,西棚裡也一聲嬌喝:「信兒快退!」

  人隨聲至,臺上又多站了一個二十八九歲的女郎,東棚各人一見這人現身,都竊竊私議起來。

  那女郎一上臺,立刻喝了信兄回去,一雙鳳目往台下一掃,怒容滿面,朝著東棚喝道:「那一位是施放『瘴煙』暗算的朋友,有膽的就出來過兩招!」

  這時,東棚那邊一位三十五六歲的漢子出得棚來,輕輕一縱,就飛身上台。戴文玉看來人頭戴英雄巾,身披大氅,背上斜插一隻長劍,生得眉長入鬢,秀目含春,美貌之中,眼角眉梢都隱含蕩意。

  這個漢子上臺之後,立刻向著戴文玉拱一拱手道:「女俠何人?為什麼也要來淌這淌渾水?」

  戴文玉一聽那人的口音很熟,想了一想,知是頭一天晚上在客棧外面被不知名前輩罵跑的那位狡賊,料道不是什麼好東西,也就冷冷地說:「你還要問我麼?本來我並不上來淌這渾水,可是,就恨你們這些施暗算的狡賊,有膽的就報上名來,讓本姑娘打發你回去!」

  那漢子吃這幾句話一激,也就怒道:「你當我不知道你是芙蓉女俠不成?既然你要找死,就等我採花蜂送你回去,要不然就陪老子玩玩也好!」

  說完立刻取下寶劍,沉著氣,注視著戴文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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