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餘生 > 瓊海騰蛟 | 上頁 下頁
一一一


  不容分說,拉住羅鳳英跳到地面,施展輕功,向側方飛奔而去。

  那彪兵馬的前頭,倒有幾個成名的人物,遠遠看到有兩個女子向側方飛跑,身形迅速,料知必是自己要捕獲的人物,大喊一聲,也就包抄了過去,這麼一來,就變成和戴羅兩人相隔一裡多路,同一個方向飛奔。但是那些官兵豈能追得上這些飛簷走壁的人物,漸漸被愈拋愈遠;就是戴羅兩人的輕功,也比較那些官兵裡的高手勝一籌,漸漸也把所有的人馬拋到後面。

  這樣跑著跑著,約有一個時辰,已是斜日西照,後面一陣馬蹄的聲音,追了上來,羅鳳英回頭一看,卻原來是雷民納那六人騎著駿馬,跟蹤而至,不由得發惱道:「師姐!我們先把這幾個狗賊毀去,搶他們的馬!」

  戴文玉邊跑邊答道:「我們先是一路跑罷,待他們追上來再說!」

  羅鳳英只好跟在後面飛跑,約莫再走二三裡,到達了一個峽谷,戴文玉一路通過峽谷,就往旁邊一閃,說一句:「師妹!用暗器作戰!」

  羅鳳英應了一聲,右手掏出一小撮蚺骨針,左手往地面一抓,抓起一天把沙石。戴文玉見師妹是這樣準備,自己也就在囊裡取出十二個金錢鏢,左手也抓起一把沙石,靜靜地等候著。

  就在戴羅兩人準備就緒的當時,峽谷裡已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夾著一聲大喊:「小心賊人暗算!」

  羅鳳英暗道:「這回你也怕了?」望了戴文玉一眼,彼此發出會心的微笑。

  雖然那人是大聲叮囑他的徒眾,可是蹄聲並沒有緩下來,剛剛要衝出峽口的當兒,突然一聲:「照打!」一陣微末狀的暗器夾著十幾枚亮晶晶的金錢鏢,當面打到。

  領頭那一位正是雷民納,看到這種情形,喊聲:「不好!」從馬上淩空縱起兩三丈,後面的幾個有的淩空縱起,有的滾鞍落馬,雖然是身形迅速,但群賊中也有兩人中了金錢鏢,把腿上削去兩塊厚肉,也有三個被沙石打得唷唷呼痛。

  惟有雷民納卻沒被這些暗器打著,那知身形再度降落的時候,在兩丈左右高度的空中,看到一蓬針雨飛到。

  雷民納的武藝卻也不劣,知道這一蓬暗器厲害,就在空中來一個「孤雁翻雲」,把身體往後挪後五六尺,冀圖避過暗器的來勢;那知這一次,羅鳳英存心要他的性命,好奪馬奔跑,所以戴文玉發出金錢鏢和沙石的時候,羅鳳英僅發出一把沙子,而用足手勁,將一小撮蚺骨針全部用在雷民納的身上。

  只見嘶嘶風聲過處,已有兩根蚺骨針穿入雷民納的心臟,腿上也中了五六根,連哎一聲都喊不出來,那屍體就像斷線風箏般,「蓬!」一聲墜落地面。

  那群惡賊看到這種情形,那敢抵抗,「嘩──」一聲,撥頭就跑。

  就在這一瞬間,羅鳳英和戴文玉已各跨上一匹健馬,小腿用力一夾,那馬痛得長嘶一聲,耳尖一豎,撥開四足,飛沖而去。

  戴文玉和羅鳳英騎著奪來的駿馬,一路賓士,也不計到底跑了多遠,看看到了夜幕低垂,才又到達一處山凹。山凹裡卻有兩家茅屋,裡面燈光豔豔。

  這時,兩位女俠都有點累了,牽著馬到達門前,卻聽到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子聲音嚷道:「媽!馬!」戴文玉知道裡面有女人,更為安心,立刻拍門喊道:「大嫂!請開開門!」

  那屋子裡面應一句:「那裡的姑娘來我們這裡,敢是走錯路了?」

  「我們正是走錯了路,請大嫂開門讓我們進去可行?」戴文玉又回答一句。

  屋裡答一聲:「來了!來了!」

  接著就聽到腳步聲從裡面出來,門縫透出來的燈光,卻也閃爍不定。當那腳步聲快到門前的時候,戴文玉見羅鳳英也要擠過來,急忙把她往旁邊一拉,閃過一邊,俯耳道:「不知是敵是友,萬事小心。」

  羅鳳英被師姐一拉,正是莫明其所以,到這時才恍然大悟,也不做聲。

  茅屋的門打開了,戴文玉借著燈光一看,打開門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面目倒也端正,眉梢眼角頗有幾分英氣,右手端著一枝油盞燈,左手牽看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那婦人站在門裡,也端詳了戴文王和羅鳳英一下,才笑道:「原來是兩位姑娘,還有馬……」

  「大嫂!我們是一對姐妹,走迷了路,想在這裡借宿一宵,請大娘方便方便!」戴文玉搶先說明了來意。

  那婦人笑笑道:「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有何不可?不過,茅屋簡陋,恐怕沒辱了姑娘,如果不嫌棄,就先到裡面坐吧!馬也牽進來,從屋裡送到後面去。」

  戴文玉和羅鳳英都向主人客套了一番,先把馬送到後面去,原來這家茅屋卻是前後三進正屋,另外有側屋,雖說是山居,倒也還整潔,壁上也掛有虎叉,鋼刀,網罟之類,料是漁獵世家,可是,卻沒有一個成年的男人。

  回到居中那間正屋,坐下之後,那婦人笑迷迷地,望看戴文玉道:「姑娘恐怕不是迷路吧?」

  戴文玉聞言不禁一愕,那婦人又笑道:「也怪不得姑娘驚疑,事實上這個年頭的路難走,到處都容易遇上惡人,但是要請姑娘放心的就是寒舍並不是那種人……」

  戴文玉聽到人家是那樣說,而且今夜又要寄宿在人家這裡,那好再隱瞞著,當下就點頭承認是被惡人追趕,才落荒而走,那婦人聽了又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那麼姑娘是從省城來的了?」

  此話一出,戴文玉和羅鳳英都同時大變,臉色都同時大驚。那婦人笑道:「姑娘不必驚疑,這些都是今天早上有二位小俠來此問路,拙夫送他們上路的時候說起的……」羅鳳英聽了竟「呀!」一聲叫了起來。

  連忙問那兩人的打扮,如是於志敏和王紫霜兩人,這樣彼此意見一溝通,更顯得親熱起來,才知道這婦人的丈夫叫做「尚道中」,也是武林人物,並且還是武當派晚一輩的高手,這婦人名字叫做「林秀芙」,在峨嵋派晚一輩裡,也是其中佼佼。

  戴文玉在江湖上奔走多年,對於各派的長輩人物,全都聞名,甚至還有點交情,一說起來林秀芙知道來的這位女俠,竟是綠林道上聞名喪膽的「二十四子母金錢鏢戴文玉,外號叫做芙蓉女俠」,更是大喜過望,連忙道:「兩位女俠小坐一會,待我去弄點菜來,喝上幾杯。」

  戴文玉連忙攔著。

  林秀夫笑道:「戴女俠不必客氣,我們也還未用晚餐哩,拙夫到前山去有點事情,家翁也快要回來了,我們難得聚首,正應該痛飲一夜哩!」

  戴文玉只得把今天在萬家壩的事說了,並且說恐防來襲,不便喝酒的原因。那知林秀芙反而笑道:「戴女俠,就是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毀了雷民納那狗頭了,你儘量放心,雷家的人有一百個膽也不敢來這裡鬧事……」

  羅鳳英詫道:「林女俠怎知道我們殺了雷民納?」

  「從你們的馬知道的,雷民納騎的是火騮駒,那是一匹寶馬,雷民茲騎的是青毛踏月駒,雖然此火騮駒差些,但是都是一日千里的良馬,現在兩匹寶駒都落在你們的手上,可知他兩兄弟全毀在女俠的手裡;不然,他們愛這兩匹馬勝於自己的生命,怎會平白地贈給別人?」

  戴文玉,羅鳳英聽了也暗暗佩服林秀芙的眼光和心思,聽她說雷家的人不敢來鬧,料必有其原因,也不多問,這時羅鳳英忽然輕輕「哦!」了一聲,接著道:「林女俠,什麼人來了?」

  戴文玉側耳一聽,果然聽到遠處有很輕微的腳音,不久就聽到林秀笑道:「興兒,公公回來了,快去開門!」那孩子跳跳繃繃地一路嚷著出去。

  林秀芙笑道:「這孩子見了公公,比見了我還要高興些,他又不知道搬弄些什麼話出去了!」

  果然前一進屋裡一陣大笑,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那裡來的女俠?」

  戴文玉驟然聽到那聲音,卻是好熟,雙目盡注視著門外,人也站了起來,羅鳳英也立在師姐的後面。

  接著就見一個身軀高大,頭髮斑白,目光如炬的老人,進入廳裡,那老人一眼見到戴文玉,立即過來一躬到地,喊道:「原來是恩人來了!」

  戴文玉連忙跳開去,喊道:「老前輩不要認錯人,折殺晚輩了!」羅鳳英和林秀芙都不覺大愕。

  那老人莊容道:「恩人還記得八年前在潯陽江邊的事嗎?如果不是女俠拔劍相助,惠藥醫傷,老朽那還有今日?恩人以為那是小事自然不易記憶,但是,老朽卻認為那是一生的大事,那裡會忘記?自信老眼無花,絕對不會認錯人。」

  戴文玉聽到老人這樣說,才依稀記得八年前似乎有那一回事:當時,有一位五十多歲的老人,被四個精壯的漢子圍攻,已經是搖搖欲墜。自己看到那種情形,忍不住氣憤,立刻挺劍向前,把那四個漢子殺傷了,救下老人,又把師門的治傷靈藥奉送,問起來知道那老人叫「尚達三」,當時因為自己還有事待辦,只把老人護送了一程,就話別而去,想不到八年後的今天,卻在這荒山茅屋裡遇上,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戴文玉想起這段經過,忙笑道:「這樣說來,你老人家就是尚達三老前輩了,當年晚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理所當然,而且當時縱然沒有晚輩在場,老英雄也未嘗不能把賊人毀去,區區小事,老前輩竟懸念到現在,反增晚輩愧顏了。」

  尚達三莊容道:「戴女俠這樣捧我,真比打我還厲害,橫豎老朽還不糊塗,有生之年總要圖報就是了……」

  林秀芙笑道:「老爺子還說不糊塗呢,你看人家站得腿都發痠了,今天下午打鬥了半天,肚子也餓了……」

  尚達三呵呵大笑道:「虧得你還記得提起,我因為見了戴女俠,心裡一喜竟忘記了,就麻煩你到廚裡去罷!」遣走了林秀芙,自己也就招呼著戴文玉和羅鳳英入座,問起和誰家結怨,來到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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