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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于志強知道他喝的是門面話,可是也不便示弱,當下揚聲道:「你還配問小爺的名字麼?你小爺叫做『宇宙風』,有本事儘管再來,五十年也還可以……」又嘻嘻笑道:「五十年?再過五十年,你那骨頭可以做鼓了!」

  周剛本來就要逃走,忽然聽到于志強最後那句挖苦的話,沉不住氣,罵道:「不要逞能,看寶!」十五顆五芒珠朝于志強的面門飛到,等不得看效果如何,立刻拔足飛奔。

  于志強見他臨走還要來這一手,不禁動了真怒,一揚手,一陣勁風竟將十五顆五芒珠同時掃落,雙腳一頓追了上去,喊道:「朋友不留下記號來就想走麼?」不消幾縱早已追上,手起一掌,「呀!你怎麼沒有左耳?右耳也是一樣!」手腕一翻直找右耳,周剛陡覺得右耳一涼,知道右耳又被切去,嚇得魂飛膽落,那裡還敢答話,像喪家狗似的夾著尾巴飛跑而去。

  于志強放走了周剛,回到院裡卻見李全藩和另外幾個大漢怔怔地站在天井,于志強笑笑道:「李莊主還要打麼?一齊上來倒也省事!」這時,李全藩兇焰盡斂,滿臉陪笑道:「小英雄藝學高強,俺已算是服了你了,隨小英雄吩咐俺必定照辦就是!」說完拱手而立,柳營和聞仲三也各把兵刃納回鞘裡,靜靜地聽候吩咐。于志強想不到這場戰事就這樣結束,反而怔得說不出話來。

  忽然,屋頂上哈哈大笑道:「李莊主真是快人快事,這場爭鬥就這樣和了吧!」接著飄落一個身軀高大的老頭,站在各人的面前,于志強一見連忙嚷道:「伯伯,我正不知道怎樣善後哩!幸虧你來了,就請你老人家處置吧,李莊主既然肯和解,我倒要先把李莊主的寶眷救醒過來才好;不然時間久了,說不定會有傷殘哩!」這時,李全藩才知道自己一家人都在無聲無息中,被人家制服了,怪道那宇宙風盡喊「李全毀」,可不是全毀,心裡一急,托柳營、聞仲三兩人陪著駱中明先到廳裡坐,自己一反身,隨著于志強進入內宅,只見室內東一個西一個,橫橫豎豎倒了一大堆。于志強進來之後。拖長了衣袖,東一拂西一拂,倒在地上的各人,打了一個呵欠,各自醒了過來,搓搓眼睛,如同做一場大夢。

  李全藩見於志強這樣做作,竟像變戲法一樣,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知道人家用是拂穴法,先點了各人的黑甜穴,後來又用拂穴法,把各人點醒。自己看到來人年紀輕輕已經學到不傳之秘,心裡暗喊句「僥倖!」陪著于志強回到前廳,這時,前廳又是燈火輝煌,駱中明,柳營,聞仲三,車長慶和龔華五人雖然彼此間仍存有芥蒂,也已互相通談,漸漸地拉在一起。柳營眼尖,一看到于志強和李全藩進來,趕忙站起,各人也紛紛起立。于志強一眼見到車長祝仍然躺在那湘妃椅上,緩步過去笑道:「這位朋友因我而受傷,好生過意不去,現在穴道雖然是解了,但如果沒有靈丹妙藥,仍然要變成殘廢,幸虧我隨身攜帶有一點藥物,就贈給這位朋友服用吧,服用之後,再過半個時辰,就能運氣行功了。」說完就從身畔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三顆「七寶除毒治傷丹」交給車長慶,告訴他用法,由車長慶服侍車長祝服下丹藥,便自將息;果然靈丹妙藥與眾不同,車長祝服藥不久,竟能坐了起來活動,車氏兄弟私心大慰,也就湊上桌子,談笑風生。

  李全藩見到一家幾乎全毀,幸是一轉念之間,竟能化戾氣為祥和,心裡大悅,連忙肅客入座,駱中明再三推辭,但見主人情殷,只好就席。彼此請教姓名,開懷痛飲,柳營在無意中問起于志強的師承,才知道是當代隱俠明因師太的得意門徒,不禁讚歎道:「怪不得哈巴番僧要橫屍曠野了,不過,番僧的背後人物倒不可輕視……」

  「不知道他後面有些什麼辣手人物?」

  柳營先望了于志強一眼,又望了李全藩一眼道:「還是請李莊主說吧!」

  李全藩皺一皺眉頭。又勸了各人一杯酒,然後歎一口氣道:「說起來也是我命裡的魔星,這個哈巴番僧是北極魔教的人物。年前才來到大庾,聽說要建立什麼支部,我因為愛惜他一身武藝,收留了下來,後來才知道他和赤身教也有很深的淵源……」于志強坐在李全藩對面,臉色陡變,對著李全藩頭上狠狠就是一掌,李全藩不防備于志強這一著,「哎呀!」一聲,身軀往旁邊一倒。于志強已喝一聲「好賊敢施暗算!」一條身形已經離座越過李全藩的頭上,追出門去。只聽到遠處呵呵大笑道:「李全藩敢洩漏秘密,暫時寄下你的狗頭!」

  各人驚魂甫定,于志強已經回轉,搖搖頭道:「好快的身法!」又笑對李全藩道:「莊主受驚了!」彎下腰肢,在李全藩原坐處的後面撿起幾件東西來。

  各人就燈下一看于志強撿起的暗器,原來是五枝繡花針樣的暗器,每枝不過是一寸三公分長,針身呈暗綠的顏色,知是經過毒藥鍛鏈,見血封喉的毒物,都咋舌不置。估計敵人發針的位置當在對面的屋簷上,而從那個位置到達廳裡,至少也有六七丈,能用這種輕體的暗器發出那麼遠的距離,而且還要傷害別人的穴道,敵人的內勁,眼力,都不可輕視。

  李全藩無意中吃于志強掌風掃中,肩上又辣又痛,正待翻臉;後來看到于志強飛身上屋,又聽到遠處叫駡,才知人家另有所見;輪到看了這幾枝毒針,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這條命是被人家救回來了。立刻離座向于志強一躬到地,臉容慘戚道:「小俠救了我這條殘命,只好說是來世報恩了,以小俠的英雄蓋世,倒不需我這無能的人幫忙什麼,可是,如果用得我李全潘跑跑腿的地方,只要一言吩咐,我李全藩必定捨命去做,從今天以後,李全藩就是另外一個人,以前所作所為真太對不住鄉里,今後我是洗心革面了,希望眾兄弟也能以我作為一個榜樣,如果有不願的,我李全藩也不相強,只是割袍斷義,縱然將來在道左相逢,也是視同陌路了!」說完縱自四望,威風凜凜,正氣迫人。

  柳營、聞仲三、龔華、車長慶都轟然答應改過自新,連到車長祝也淒淒地說:「我也知錯了,我今後必然依照李大哥的吩咐去做!」

  駱中明見到這些窮兇惡極的人,竟能皤然悔改,不但了卻一樁心事,化敵為友,而且能造福這一帶的鄉民,心中大喜,連忙趨前握李全藩的手,感動地說:「李莊主和各位英雄都不必客氣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今後正是我們喜事的開始哩!不過赤身教和北極魔教中人,個個心狠手辣,李莊主遠要細心防備才好,就以剛才的情形來說,難保不是赤身教的高手,事先在這裡臥底監視,不然為什麼有那麼湊巧,先不來,後不來,正待李莊主說出亦身教的事,才發出暗器,想殺人滅口呢?」

  李全藩聽了駱中明這些話,不由得把大腿一拍道:「駱老英雄真是一言驚懼夢中人了!」又對柳營、聞仲三各人道:「諸位老弟陪老英雄在這裡喝兩杯水酒,我去清點一會人數再來!」立刻轉到外面大門擊鼓聚眾,不消片刻,全莊的精壯都已聚齊,李全藩點來點去,卻少了一個家人李福,連到霍一鳴和韓修兩人也不知去向,李全瀋心裡有數,遣散了莊漢,回到廳上悶悶不樂。

  各人一看李全瀋那樣子,就知道出了毛病,聞仲三忍不住問道:「可是少了人了?」

  「誰說不是?」李全藩仍然有點悶,接著又說:「想不到我們這些人終年打雁,到頭來還是給雁啄了眼睛!」

  「到底是誰不見了?」龔華又補問一句。「李福這狗頭和那兩個禍首都不見了!」李全藩話一出口,在座各人除了駱中明和于志強不明底細之外,無不詫異。

  只聽李全藩又憤憤地說:「李福這廝,原就不是本莊的人,兩年前哈巴番狗來了之後不久,我在一個偶然的場合,到大庾墟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替全福酒店挑酒,看他那付骨格倒適宜練武,而且力氣又大,一時動了憐才的念頭,就要他到莊上來幫傭,因為沒有時間所以也不教他什麼招式,平時也不見他有什麼異象,忽然在今夜失蹤,而且連到韓修,霍一鳴兩個狗頭也走了,照理來說:韓修、霍一鳴兩人的武藝低劣,而且駱老英雄連到我們這些罪孽深重的人都饒恕得了,他為什麼要走?也許另有用意哩!」

  各人推測了很久,還是想不出李福三人失蹤的道理來,還是李全藩爽快,說道:「不必去想他了,還是喝酒要緊!」舉起林朝著駱中明一飲而盡,霎時間,又熱鬧起來,惟有龔華卻怔怔地凝神。李全藩忍不住笑道:「有酒不喝,你發什麼呆?」那知龔華並不理會李全藩的話,反而回駱中明問道:「請問駱老英雄過去是不是隨著于將軍于謙,征苗的駱參將?」

  駱中明聽了就是一怔,不知道是善意惡意,呆得一言不發,這情形當然瞞不了在座的江湖人物,龔華站起來朝駱中明一躬道:「駱參將不必隱瞞了。其實駱參將當年虎口奪孤雛,義薄雲天,傳遍江湖,誰不景慕,今天總算小人有福,得瞻丰采,剛才李大哥已經說過了,有用得著小人的地方,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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