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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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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中明和于志強打發那些莊漢完畢,立刻施展輕功,電掣風馳撲向石虎莊,不消片刻已經抵達,並不猶豫,兩人同時登上了牆頭。駱中明吩咐了于志強幾句,兩腳一頓,真如四兩棉花輕輕地落在正屋的屋頂,于志強逕自奔往後面,分頭進行。 卻說駱中明到達了正屋,從簷上用了一個「金釣倒掛」式,探頭往下一望,卻見廳上燈火齊明。當中一張方桌上圍坐著五人,桌上卻擺了八付碗筷,酒菜卻熱騰騰地還沒有開始吃,只聽到坐在下首的那人向左首的說道:「柳師傅剛才說起哈巴師傅的武功,料想不假,可是他帶了車氏兄弟去了那麼久,還不見回來,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才好。」左首那人呵呵大笑道:「萬師父不要杞人憂天吧,聽說對方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孩子,能有多少能耐,我敢擔保萬無一失,也許是那小孩子跑了,他追了下去呢?」坐在上首一位元濃眉凶目的大漢,微笑點頭道:「還是柳兄弟說得有理,年前哈巴禪師來的時候,我曾見到他那條二百來斤的鐵禪杖,舞起來真像燈草似的,但打起來卻沉重非常,一下子就把一個石鼓擊成碎粉,同時,他那十步劈空掌力非同小可,在十步之內稍為小一點的樹杆,被他的掌風掃中,無不立刻折斷,和愚兄的鷹力龍虎掌不相上下。聽說那小孩子武功雖然好,仔細想來,還不是韓,霍兩人不濟,被人家打怕了,回來亂說,希望少在這裡丟醜吧!」此問彼答,全不信于志強確有絕學的武功,說著說著,又說到風花雪月的上面。駱中明正待下去教訓這群惡賊一番,以免他還要目空一切,欺壓善良,可是又不知道于志強是否已經得手,只好稍等一會。忽然,大門外響起:「阿毛,開門!」駱中明知道有人來了,連忙一縮身軀,伏在瓦頂,從簷口偷偷望著大門那邊。 從門房裡轉出來一個中年漢子,呀的一聲把門打開了,門外進來一個勁裝的漢子,後面還揹著一個大人,不消說就是車氏兄弟了。車長慶揹著車長祝急急地登上了階墀,大廳裡的眾人已被他那急促的腳步聲驚動,不約而同地迎了上去,這時看到車長慶狼狽的樣子,都大吃一驚。 車長慶一進得大廳,先把車長祝放在一張湘妃椅上坐好,一面替他裹傷,一面對原先坐在上首那位元濃眉凶目的大漢道:「李大爺,我們這番毀了!」 「車老師慢慢地說吧!哈巴禪師怎麼不見回來?」那個被稱為李大爺的人,雖然心裡急得很厲害,可是因為是主人身份,不得不裝出鎮定。 「哈巴老師已經死了!」車長慶此話一出,客廳裡就是一陣擾亂。李全藩這時再也不能裝做鎮靜了,惶急地問道:「哈巴禪師怎麼那樣輕易被毀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車長慶見他連自己兄弟的傷勢都不問,一心只關注在死了的哈巴羅夫身上,不由得有點反感。冷冷地說:「等我先紮好傷者再說吧!」 這時,各人才注意到車長祝的傷勢,原來被人家用劍點著神功穴,流血太多,已經奄奄一息了,擾亂了半晌,車長慶已把車長祝的傷處紮好,然後在他的背後褒忠穴拍了一下,車長祝竟哇了一聲,吐出一口濃血來,車長慶知道已無性命的危險,這才放落心上一塊大石。 各人落坐完畢,李全藩又向車長慶問起經過的情形,車長慶先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想不到我兄弟半世的英名,竟敗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手上,更想不到哈巴禪師也毀在他的手裡!」然後把前事說出來,各人聽了更是大為驚奇。車長慶說完了經過,好像又想起一件事來,臉色陡變道:「我揹起長祝跑向樹林裡,接著就是禪師被殺,沒有片刻就見那小孩子和一位五六十歲的老頭,對我們的莊漢吩咐了幾句話之後,立刻飛步向這個莊上跑來,他們的腳程很快,為什麼還沒有來到?」 「也許是走岔了路了!」原先那個姓柳的回了一句。 「不會吧!僅是幾裡的路程,偌大一座莊子難道還看不見?」車長慶又補上一句。 各人一陣緘默,但是心頭上慢慢爬上一個可怖陰影。 李全藩忽然想起一件事,喊道:「老四!老四!」仍然沒有人答應。「阿雙!」「阿雙!」也是沒有人答應。這時,李全藩心上的陰影更加擴大了。他站起來對各人說一聲「失陪!」立刻轉過屏風,走回後院。 群賊還坐在廳上等著主人李全藩回來,忽然後面傳來急劇的吆喝聲,群賊知道李全藩已和敵人交手。柳營一揚衣袖,把廳裡燈火全部撲滅,除了留下車長慶和另外一個叫做龔華的守護著車長祝之外,餘下三人分作前後兩路,奪門而出,那些從廳後出去的賊人,剛剛跨出門檻,忽然聽到瓦面上一聲「照打!」黑黝黝的暗器已夾著勁風奔到,那兩賊急忙一扁手中刀,護著面門,只聽到「拍!拍!」兩聲,原來是兩塊瓦片打在刀上,已經震得粉碎,可是勁力之大,幾乎把那刀倒撞回來。 說起來當頭出門那賊人,往年也是橫行在浙閩一帶的飛賊,他的名字叫做周剛,因為力氣很大,曾經單身舉起八百多斤的鐵鼎,所以在黑道上得了千斤鼎的綽號,十年前行劫在甄江上游,遇上一個鶉衣百結的道士,打了起來,結果是千斤鼎連吃敗仗,反而拜了道士為師,五年後學成一身軟硬功夫,同時,也就洗手不幹;事實上仍然做那坐地分贓的勾當。這次本來是尾隨一批紅貨來到大庾,因為探悉這批紅貨是由湖廣鏢局保送,隨伴而行的出名鏢師倒有五六名之多,一時不敢下手。聽說石虎莊的莊主李全藩早年也是黑道人物,家裡還養著一批綠林豪客,所以繞著小路,兼程趕來,邀請共同截鏢,是昨天才趕到石虎莊和李全藩見面,彼此臭味相投,正待商量進行的方針,卻遇上霍一鳴、韓修兩人在大庾墟吃虧回來;李全藩這個坐山虎當然不願被別人剃他的眼眉,立刻派哈巴番僧和車氏兄弟帶了四十名莊漢,趕往天庾墟,企圖把一老一少擒回莊上侮辱,那知卻是引鬼上門,不但丟了番僧的性命,而且人家還要大膽到莊上來搗亂。千斤鼎適逢其會也不得不管,可是心裡卻也叫苦不迭,這時連敵人還未見面,就被兩塊瓦片震得兩手發麻,情知來人並不易與,只是凶頑成性,又聽說敵人不過是一老一少,而莊上好手眾多,仍想以多為勝,大喝一聲,一個「旱地拔蔥」跨上屋脊,腳還未站穩,背後又是一陣勁風襲來。幸虧聞仲三跟在後面,大喊:「周大哥,留神!」周剛在百忙中,右腳橫跨一步,只覺得左耳一涼,接著兩塊瓦片已落在前面的瓦面上,無意中伸手一摸,好好的左耳已經不知去向。這一驚豈同小可,當下也不再加考慮,颼地轉過身軀,說句「聞大哥請你注意這一面!」立刻越過聞仲三的身後,四處搜敵。可是,瓦面上黑漆漆的,何嘗有個人影?唯有後院裡傳來一陣陣的叱駡,當中還來著小孩子的嘻笑聲。 周剛搜了一會,不見敵人蹤跡,只好招呼聞仲三,一連幾縱飛奔後院,卻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在下面和李全藩空手對招,兩人的掌風刮得地面的灰塵飛揚,煞是厲害,柳營卻抱著一柄明晃晃的寶劍,在袖手旁觀,除了交戰中兩人和柳營之外。李全藩的家人一個也不見,心裡正是奇怪。周剛和聞仲三看到柳營在一旁袖手,自己也不便以多欺少下去夾攻,滿認為一個少年能有多少力氣,自己只要守住瓦面,不給他逃跑,等一會還不是可以生擒活捉,慢慢拷問,那知當他多看兩招之後,才覺得當前這個少年,內勁並不平凡,輕功尤其優越,至於所用的招式,更是五花八門,希奇古怪,明明見他招式已老,但一屈一伸,反而成為絕招,自己橫行江湖十多年,又得苦道人孤心造詣,仍然看不出這小孩到底用的是那一門功夫,不禁大驚。尤其那少年打來輕鬆俐落,不像李全藩堅苦支撐,心知長久下去李全瀋非敗不可,周剛在劈空掌上曾經下過十多年的功夫,很想下去夾攻,可是自己也是一個成名的綠林魁首,同時,李全藩敗象未露,如果出手相幫,則主客兩方都不好過,只急得搓手待機。 這時,又聽那少年嘻嘻笑道:「李大莊主叫做全藩,這次可真要全翻了,不但全翻。而且要全毀!」旁觀三賊聽了不禁就是一怔。 李全藩橫行裡曲幾十年,目空一切,那甘受這般戲弄。但是,不甘卻不行,自己屢被對方的掌風刮得面頰生痛,而自己連摸都摸不到人家的衣角,空自作急,額上黃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周剛看到這種情形,那能夠忍得下去,大喝一聲,一個「蒼鷹搏兔」從簷口下撲,堪堪到達于志強的頭頂,忽然扠開五指,「金龍探爪」抓向于志強的頭上。這一招如果得手,于志強當然是不死必傷,周剛心裡正在暗喜:「這小鬼真不知死活!」那知于志強是誠心使他上當。 于志強看那空中來襲的賊人,來勢洶洶,掌風虎虎,立刻把周身的真氣運到上半身,看那掌勢將要到達頭上的時候,突然一招「托梁換柱」右掌朝上一打,「五丁推山」左掌朝前一推,李全藩在地上被掌勁震退兩步,兀自發怔。可是周剛吃的苦頭更大,他的身子憑空下擊,掌勁那怕沒有千斤,那知被于志強單手朝上一推,不但消去來勢,反把他倒撞了回去,「叭」一聲跌回瓦面上,好容易爬得起來,滿面慚羞,叫道:「小狗叫什麼名字,你爺爺五年後再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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