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餘生 > 瓊海騰蛟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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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全興叮囑船主幾句後,轉過來對駱中明說:「老爺子,船就要開航了,我就此拜別了,老爺子到雞籠山之後,可要常常哨一個資訊回來,」駱中明擒著眼淚答應了,並且說:「將來我們有什麼發展,都要感激老弟的盛情了,」這時,王老二已吆喝夥計把帆升了起來,鄧全興不得不回到岸上,船啟碇了,鄧全興在岸上揮揮手勢,告別了駱中明逕自回去。 駱中明怔怔地站在船頭,望著鄧全興的身影,由明顯而漸漸模糊,最後分不出是人影也是夜色,但見天上的疏星閃爍,岸上的燈火輝煌,幽幽的陸影,陣陣的涼風,面對著眼前的小兄弟,引起百感交集,未來的前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艘漁船連船主一共是六人,船開出海之後,除了掌舵一個兼管帆,船首上坐了一個看水路之外,其除的人都沒有什麼事可做,稀稀落落的往艙裡睡了,駱中明和船主閒話著雞籠山的情形,一面連連催於氏小兄弟去睡,但小兄弟聽得津津有趣,那肯就寢,過了一會,駱中明只得帶兩小兄弟進入艙裡,幾天來緊張的生活,這個時候才獲得解脫,心情一松,也就沉沉地睡著了。 第三天的中午,左舷的遠方現出一條長長的陸影,也有不少船舶在附近海面遊弋,駱中明乘搭的這艘船卻在船桅上升起一面紅白相間的旗子,船也改了一個方向漸漸駛向岸邊,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駱中明已看到岸上的房屋櫛此,心頭裡不禁一陣歡呼,於氏小兄弟更是高興地亂叫亂嚷,但駱中明回頭一看,又不禁在心頭上打了一個疙痕,原來遊弋在海上的那些船舶,漸漸地接近了自己的船,而且是一個半圓形的陣勢,當中的一艘大船更是乘風破浪直向自己沖來,這時也不過是相隔百多丈遠了,駱中明連忙問船主王老二道:「這是什麼地方?」「前面就是雞籠山啊!」「為什麼那些船盡跟著我們?」駱中明又問,王老二淡淡地說:「大概是要來查我們的船了!」 「查船?」一個危險的問號浮現出駱中明的意識中,他偶然抬頭一望,已是大吃一驚,再低頭看那帆影,更覺得自己所猜想的不誤,但是,他仍然很鎮定地走向正在操舵的船主,一聲斷喊「陡!王老二,你說究竟是什麼地方?」「是雞籠山啊!剛才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駱中明看到那船主騙了自己,還要賴著不承認,不禁大為氣惱,但是在事實還未弄清楚以前,又不好動手,他再指那帆影大喊一聲,「往雞籠山為什麼向西走」?這一問,把那王老二問倒了,一時無話可答,駱中明一看他這付嘴臉,知道自己三人已被他騙入險境了,如果不抓著一個做人質,就只好束手待斃,時間再也不容他考慮了。 說時遲那時快,駱中明一個「金龍探爪」右手向船主胸前抓去,但王老二的身手倒也不弱,他原是海盜頭目,受了招生在泉州府充任一名捕快,這次元要把駱中明等人騙到福州,由省垣各名手對付駱中明,那怕駱中明本領再大,也要俯首就擒,卻不道在半途被駱中明發覺,想到身家性命不得不幹了,此時見駱中明閃電似的右手抓來,再不猶豫一閃避開來勢,駱中明見一抓不中,立刻就欺身進步左手一伸「黑虎偷心」,又向王老二抓去,王老二喝聲「動手!」身體向後一仰,竟從船尾翻入海中,那船帆沒人操縱,被風力一壓,滴溜溜地自轉起來,船也因風帆的旋轉而左右搖盪,後艙裡傳來于氏兩兄弟的哭喊聲! 駱中明再不遲疑,一個箭步標到艙口,用盡平生之力,覷准擒門就是一腳,「砰!」不但艙門被他踢開,而且,那拿刀守在門後的柳平也被那蕩開的艙門,擊暈在船上,駱中明奪得手中刀,「刷!刷!」兩聲,捆于氏兄弟的兩名船夫,已經人頭落地,只嚇得另外兩名船夫連忙跪下喊「爺爺饒命!」駱中明說:「要命的趕快去操舵,把船往外沖」,那兩個船夫那敢說個「不」字,連忙走向後梢,駱中明又喝「站住」接著說:「只准一人去」,那走在後面的船夫只得留下來,這時駱中明連忙割斷于氏兄弟身上的繩索,再看柳平一眼,心裡想「留你不得」手起一刀,竟把柳平的腳筋挑斷,柳平「哎喲」一聲反而痛醒了過來,可是卻無法站起來了,駱中明把他打到艙面上放下來對那兩個船夫說:「你們好好聽話,不然,這個柳平就是你們的榜樣!」 當小船船頭茁向外海的時候,和那對面駛來的大船隔雖不過三十來丈,船面上多是勁裝水靠的兵丁,個個都弓上弦,刀出鞘,為首一個大喊「前面的船落帆!」駱中明對那船夫說:「不理他,右拐!」小船轉身靈活,順著風勢一拐,竟拐出七八丈,等到大船轉過頭來的時候,小船已經超出了三四十丈,一路乘著風勢直向外海駛去,大船也緊緊地銜尾急追,但是,海上可不比陸地上,儘管大船上的人著急,但他吃虧在轉向不靈,而且載重太多,追了半個時辰,仍然隔離三十來丈,不過外海的船隊,已經一字排開料想小船絕沒法突圍出去。 再過半個時辰,小船和外海的船隊,越來越近了,天邊的黑雲也越來越密了,西北角的風力,把小船的帆吹得漲滿,小船的速度像箭般向船隊直射,駱中明連忙催兩小兄弟到艙裡伏下來,自己則抱著刀,在船面叱船夫把握著方向,要從船隊的中心沖出去,那船夫雖然嚇得大驚失色,可是如果不這樣做立刻就要送命,只好硬著頭皮來幹,一霎間,小船已正朝著兩艘大船的間隙沖到,大船上高喊「放箭!」令旗一揮,箭似飛蝗向小船射來,駱中明刀光一緊,就像一堵鋼牆把射來的箭統統打落在船面上,連舵手也沾了刀光的恩惠。 而沒有被射中,但這種情形勢並不能保持許久,當小船穿入兩艘大船的中央時,箭是從四面八方射來,駱中明一個失措,就聽到舵手「喲!」的一聲,知道自己人已經中箭,幸虧這時小船已乘著餘勢,越過了大舶的後梢,駱中明連忙推開舵手,把船舵扶手夾在自己的腿下,面朝著大船舞刀擋箭,這時候,又見大船上的弓箭手一擁趨向後梢,那些箭隨著風勢射得更遠。 但是駱中明的刀法到底非同小可,同時大船上的弓箭手一下子不能全部到達後梢發射,所以射來的箭一一被駱中明打落水中,霎那間,小船已超出弓箭射程之外。 這時,駱中明才俯首看那舵手,才見他的心窩中了一箭,顯然是活不了,連忙叫出躲在船艙裡的船夫把舵,趁著風勢一直朝茫茫的大海急駛,那船隊掉得頭過來的時候,小船已超前二百多丈,原先迫在後面的那艘大船,卻被船隊轉頭時把它擋住了,這船隊尾追了一程,眼見無法追及,只得垂頭喪氣回去。 駱中明雖然脫離了官軍船隊追捕的危險,可是今後要往什麼地方去呢?好在船上水米還足夠幾天之用,只是督率船夫順風揚帆,漫無目的地聽天由命,在船上他拷問了柳平,才知道完全出於鄧全興的主意,他認為泉州的捕快力量不夠,如果請省垣發兵來圍捕,又怕宣揚起來反致被逃脫,鄧全興知道駱中明不懂得水功,所以定下這條「瞞天過海」計,使駱中明自動送上福州,那知仍然枉費心機,從拷問中,駱中明知道柳平也是泉州的捕目,今後自己行蹤萬不能給他知道,所以也把他殺了。 在大海中行船的第十天,那臨時舵手精神不繼,在轉換風帆時,被帆索刮到海裡去了,船上就餘下老少三人趁著西北風一路南下,恰巧被今天的暴風刮飛了風帆,只得利用船板撥水前進,那知又遇到龍捲風,心中一急,不免就暈了過去,駱中明說完了這段經歷接著說:「我們三人的命都是你老哥和這位朋友救起來的,今後你老哥要我做什麼,我也要賣命去做,」又指著于氏兄弟說:「但是兩個可憐的孩子一個十一歲、一個九歲,身擔著血海深仇,我已經是到了風燭殘年的時候了,萬一有三長兩短,還要請老哥照顧照顧!」說到傷心的地方,也忍不住嗚咽起來。 王大伯把桌子一拍,半晌,站起來說:「駱參將!我今年也有五十八歲了,算起來你就是我的哥哥吧,我們這裡雖是些粗人,但就看不慣那衣冠禽獸的偽君子,駱參將總可放心住下來,不過最好把姓名都改了,只說是浙江的武師到廣東訪友,被暴風吹來本地,明天把船一燒,我再吩咐村人一聲,就萬無一失了,而且我們漁船出海,有時也會遭受到爪哇國的漁船欺負,倒需要成立一個武館,就請老哥教村中子弟練武,一方面也可以造就他倆小兄弟哩」。 駱中明一想,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就答應了,把名字改為王仲甫,兩小兄弟也改為「王述先」「王述明」,作為祖孫身份,第二天早上,王大伯帶王述先祖孫到祠堂和村眾會面,把成立武館事一說,博得全體一陣歡呼,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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