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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王紫霜見敏郎醒轉,自是一喜,聽說阿爾搭兒遇險,又驀然一驚,心想:「怪不得他忽然下墜,原來有這道事!」在閔小玲罡氣範圍之內,她不需再施展罡氣,忙道:「她不過是遇險,不見得就會死,著急又有何用?」

  於志敏何嘗不知阿爾塔兒的藝業與愛妻相差無幾,但想到自己三人若在一起,尚且沖不上這旋渦穴,何況是毫無經歷的阿爾搭兒方才她那聲驚呼,分明與自己在同一高度,當然也是掉在旋渦穴裡,她又不明水性,若被水灌進口鼻,要想施用罡氣也不可能,除了讓旋流卷走,淹死在水中,另無他途,怎不令人擔心。

  他想到五女俱能施展氣功逼水,綠虹白霓兩劍俱在她們手中,不應出多大亂子,阿爾塔兒才一聲驚呼,或因她失了鞋子所引起,但這時已站在穴底,他們又在那裡去了?

  于志敏認定阿爾塔兒、玉鸞、惠雅、瑾姑、阿莎五人俱想不到應由原路退出的方法,而激流將她們沖走,若果水道太長,她們的氣功一散,豈不淹死在水中。

  這旋渦穴只有一條寬闊的水道,裡面全面裝滿了水,怪石嗟峨,直如刀山劍樹,石隙裡面多的是才才白骨,想是若干年月以前的罹難者、被旋流沖進水道,皮肉被魚蹩所食,骨殖則散失在石縫裡。

  於志敏見此情景,且喜未見諸女屍駭,情知未死,卻又擔心水底突然出現凶物,諸女防備不周,被整個圇圇吞去。他在水道裡疾走一程,在身後激流推進之下,也不知到底走了多遠,視覺肚裡有點饑餓起來,他服下一粒耐饑丹,繼往前走,決意要找出妻妾存亡的確息。

  水道愈來愈狹,水力愈來愈猛,於志敏感到身上壓力大增,身子已不能保持原有的平衡,也無法踏實地面,隨意行走,任水力將他的身子沖得橫浮起來。這時他忽然想到自己尚且如此,薑妾藝業較低,怎能抵擋這股激流,而不被沖欲提氣。

  他雖然十分擔心妻妾的安危,在此生死俄頃一點也不敢稍懈。因為水力太重,他眼前對正激流下游尚無大礙,雙腳承受著身後水壓,真有點吃不消,周身援氣被壓縮得僅余寸許,腳底也被溪水浸濕。

  倘若身後的溪水湧向頸際,則氣管被窒息,那時可說是神仙難救。于志敏此時將盡餘力,鼓氣護使身軀,讓溪水浸到腿際,正在艱苦掙扎的時候,忽覺罡氣自動向外一展,不禁大吃一驚,接著又是一喜。

  原來他已通過狹窄的水道,到了水勢較緩的所在。

  雖說這裡水勢較緩,也不過是比在狹道裡較緩而已,仍然滿洞是水,並無一處透空。洶湧的激流被一座大石崖隔成兩路分流,既不知它流向何方,出不知妻妾走的是那一路。

  於志敏打算攀緊石崩,好向兩側察看妻妾有無留下足跡辨認她們去向的證物。

  那知手一觸及石崖,就覺那石崩微微一動。於志敏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推它一下再試,果然又是一動,不禁暗詫道:「這座山竟是會動。這可算是奇事。」他要找尋遺物,自然要沿石崖邊緣去找,待他撫到石崖邊緣,卻發覺觸手處異常軟滑,這可把他嚇了一跳。

  這座怪石崖太高、太大,因為水波漪漪,珠光不能照遍,無法一目了然,只覺對著自己這方面的崖壁,石色褐色,十分光滑而已,但他摸到崖緣之後,已察覺是一隻極大的怪物,如果妻妾遇上這龐大的怪物,還不被它連皮帶骨吞個淨盡?

  敢情這只大怪物因為身軀龐大,不能擠進那狹窄的水道,才在水道外面專等上游流下來的食物,若它張開大口,套著水道出口,不說是有人當作美點,吃了也不必吐骨,甚至魚蝦蟹蛤,半隻也難倖免。

  於志敏遇上這只大怪物,要地想到若非怪物已吃飽肚皮,那肯這般酣眠,任由推撼也不肯復蘇?

  這時他恨不得立刻把這怪物開膛破肚,好將妻妾的骸骨形出,但他這枚金震劍長僅三尺,帶有六尺芒尾,怪物既有這般大,也許厚有數丈,一劍戮它不死豈不連自己也給它填充腸胃?

  他要誅此怪物,首先要找到它的要害,最好就是能到它的頸部,只須一劍將它頭部割斷,由得怪物再兇猛也無能為力。

  於是,他不即不離地沿著怪物的邊緣,輕輕爬行。驀地,他找到一根合抱不過的肉柱,這根嚮往斑剝離奇,乍看起來像是頸子,然而仗著珠光極目看去,見未端似分為幾個肉,又不該是頭部。

  於志敏早在七州洋底遊玩,曾經風過大狗鱉(按:「即通常所謂的海龜。)但那些狗鱉通常只是七八尺大小,最大的也不過一丈二三尺,那有象這怪物有十丈大?但他因此而聯想到這只怪物,可能是上古的遺種。他記起列子蕩問篇會記載有:——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裡,有大壑焉,實唯無底之穀,其下無底,名曰歸墟,八縱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增減焉。其中有五山焉:」一岱島,二日員僑,三日方壺,四日臼贏外,五日蓬來,其山高下周旋三萬里,其頂平處九千里,山之中間相去七萬里……帝恐流於四極,失群聖之居,乃命寓疆使巨蹩十五,舉首而昂之,迭為三番,六萬歲一交焉,五山始峙,而龍之國有大人舉足不盈數步而暨五山之後,一釣而連六鼇,合負面趣歸其國,灼其骨以數焉,於是,岱峽員嬌二山流於北極,沉于大海,仙聖之播遷者巨億計。「由這一段記載來看,一座高山周圍三萬里的山,只須一隻巨蹩就能將它頂得穩,那只巨蹩豈不比這只怪物大千萬倍?於是,他立刻斷定那根柱狀物,是一條長腿,長腿並非怪物的致命部位,又再向上爬,發現一條巨大的尾巴。他花費了不少時候,將怪物的四周爬遍,發現計有四根粗腿和一條根粗願,卻看不到它的頸子。

  於志敏此時已知這怪物確實一隻大鱉,但它的頭頸往那裡去乎?旋即想到渤鱉都會縮頭,莫非這大龜把頭縮進腔子裡去了?他小心翼翼取准尾巴的反方向爬去,果然找到一個凹進去的深槽,情知這便是鱉頭的所在。

  他看過別人斬龜斬鱉,失用一根竹筷逗龜鱉將頭伸出,比地咬竹筷,再與它搶奪,那龜鱉在怒極之下,不肯放鬆,出不再開口咬人,於是一刀下去便可將它頸於斬斷。

  這只鼇太大,而且又在水裡,找不到別的東西撥弄它伸頭,再則它的頭縮進頸裡,若猛然伸出,只怕連大人也送進它嘴裡,決不能正面去撥,於志敏心急忘危,將真力找聚金霞劍上,對準包在鼇頭外面的軟皮一劍貫穿,劍鋒向著鼇頭伸出的方向以為這一劍下去,巨鼇負痛,必定伸頭,頸猛一伸,自被金霞劍割成兩半,不但連到誅鼇的目的,還可省下多少力氣。

  那知他這一手分說貫穿了鼇皮,然而那巨鼇仍然不動。他不禁暗詫道:「莫非這怪已經死了?」

  他見巨鼇不動,心膽陡壯,迅速再刺一劍,那巨鼇仍是未動,知它果然已死,心事一寬,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只怕已有萬歲長壽,怎會即死,是壽終正寐,還是死於非命,他追察面前的鼇背,只發覺有幾十次劍痕,看那劍痕猶新,並有道極長的劍傷,知道諸女到此尚與巨鼇激戰。但那些劍痕盡是由表皮掠過,連它裡面的硬殼都未傷著,這巨鼇怎能即死?

  忽然他自己打個冷戰,恐怕巨鼇將諸女吞進腹中,諸女一時未死,各挾利器,削它五藏六腑,殺死這條巨怪,若果自己這樣猜想是對的,則她五人也許仍在巨鼇肚裡,甚至於並未死。

  於志敏腦裡掠過一線希望,也不問自己猜想是否正確,拉出將寶劍向巨鱉頸於得剜幾劍,拖出它長達丈餘的長頸,透血被激流一沖,一片紅光,隨流水滔滔而去。

  鱉頸雖被拉出,裡面卻是血肉模糊,若等待急流把它洗盡,知到何時?於志敏顧不得淹贊骯髒,找到它的食管,立即一贊而進。

  巨鼇的喉管也大,不費多少的候,即到達胃室,但見諸般食物,有的已化,有的未化,黃水滾滾,腥臭異常,卻未發現諸女的兵刃,情知巨鱉未將人吞下,心事更加一寬,索性割開巨鼇五藏,好找另一條出路。不料他邊割邊走,又看到前面的肚腸橫斷不少,他雖想走那部位,其實並未到達,巨鱉腑藏之斷,應該是受了別人所傷。他順著腸斷處割去,即找到一個碗大的傷口,外面的清水,由傷口津津流進。

  於志敏回想由傷口到達所見腸斷的部位,最少也有一丈五六,除了綠虹劍的芒尾能夠到達,連白霓劍都辦不到。由此,他知道阿爾搭兒和諸女未死,急將傷口剜大,穿孔而出。

  這裡的水勢甚緩,幾乎成為不流動的模樣,於志敏好奇地回頭一望,原來是那洞鼇堵住整個洞口,激流雖急,只能由它身旁滲入。忽然一樣東西映入眼簾,認出是惠雅的一幅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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