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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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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有勇知方弱質能行義 同心卻敵群婢競爭能 這時,諸女對於阿爾搭兒除了憐恤之外,還要增加幾分尊敬的心情,決沒有人因她武藝低劣。而有一絲一毫的輕視,尤其她那終日思念她敏郎甚至表現在日常舉動上的種種,都一致認為應該如此。 所以每一人都橫眉怒目,注現敵人的動靜,甘願為這愛神似的少女而犧牲。 逍遙客見那俊美少年由百丈高崖撲下,並能讓過自己英雄索的一揮,這份藝業確臻上乘,但廝殺起來自己不見得不能取勝,聽他說不問情由就打,當下微微一笑道:「請尊駕先看看冰澗上是何樣子,再回想尊駕來勢恁股急迫,能教別人不起疑麼?」 那少年俊目先向諾女一掃,在阿爾搭兒臉上略停一停,然後轉對逍遙客道:「我也是聽了響聲才來的,聽說你們有個於志敏,這時在那裡?」 逍遙客聽他說是聞聲而來,敵意已消除幾分,問一聲:「尊駕找于小俠何事?」 那少年仍是嘻嘻笑道:「請你老兒告訴他,若想要購回他老子的骨頭,就在三個月內帶這夥嬌娃到女貞奴兒幹天王莊找天王神童辦理交接,愈時不候,現下那拿綠劍的嬌娃先由我帶走!」 諸女先見他滿口京片子說得娓娓動聽,那知他忽然說出於志敏的父親有難,又說什麼辦交接,一時還認為他是傳活的人,只好耐心聽下去,不料他最後竟說要將阿爾搭兒帶走,那能忍得下去? 張惠雅嬌叱一聲,一步縱去,劈面就是一掌。 那少年笑說一聲:「小爺暫時不要你!」左掌一探,「蓬」一聲響處,張惠雅被震得連退三步,他自己上軀不過是略晃幾晃。 張惠雅深受逝逐客十幾年的教導,藝業功力俱臻上乘,竟受本了對方輕描寫的一揮,諸女那不驚得花容失色? 但是,諸女全因對方最後一句話,悟出她說的交代是什麼意義。人人又差又惱,秦玉鸞叱一聲:「狂奴!」一晃肩頭已隨聲飄出,薛荔掌法一展,即將那少年罩在掌影之下。 張惠雅羞憤在心,毫不猶豫地拔一短劍,叫一聲:「讓我來?」 一道丈余長的白霓茫尾,疾點那少年胸前。 那少年敢情對這枝「白霓劍」有所懼忌,只聽他微「噫」一聲,身軀一轉,竟衝破秦玉鸞「薛荔掌」的籠罩,全身飄退三丈。 秦玉鸞怔了一怔,霍地拔出張惠雅贈給她的青銅劍,縱步上前,立即施出猴王劍法,刷刷刷連攻三招。 這猴王劍法原是于志敏當年所創,招招詭導神奇,而且攻的招多,守的招少,雖僅是三招,但已布成一片銀白色的劍幕向對方推移。 那少年被張惠雅一劍迫退、已立即撥出一枝墨綠色的短劍在手,先對正秦玉鸞的劍光往外一削。 逍遙客一瞥對方那技短劍透出墨綠色的劍尾,心裡暗叫一聲:「不好!」大喝一聲,身形電射而出,照準那枚短劍卷去。 在這一瞬間,四條人影倏地一分,接著才聞「當當」兩聲響起。原來逍遙客去勢雖疾,到底還是緩了一步,那少年的劍芒一觸秦玉鸞的鋼鐵,「當」一聲已將鋼芒削斷。但逍遙客的英雄索比劍芒又要長得多,「當」一聲硒在那少年的劍身上,震得那少年虎口發熱,急隨勢飄開。 泰王鸞劍被削斷。驚得住後一退,張惠雅因事出非常,也倒躍一步。 逍遙客猛一收勢,一振手腕,那條一丈六尺的軟索就被抖得筆直像一根長根,對著那少年一指,喝道:「你這墨劍,從何處得來?」 那少年嘻嘻笑道:「你既知是墨劍,還要問我作甚?」 逍通客大笑道:「老朽癡長百幾年,何曾見這樣一個狂妄小子,只怕你那師真孔明也不至如此!」 那少年也格格大笑道:「小爺今年十八歲,就教你見一見,難道強爺勝祖這句話你都不懂?」 諸女聽逍遙客和那少年這般對答。俱足莫名其妙,原因在於諸女都不過才十幾歲,那知宋徽鐵時代的孔明,孔亮兩弟兄在梁山泊雖算不起什麼人物,但他兩人偏是老而不死,梁山泊一批草寇伏誅,他兩人和李俊,阮小二,阮小七等幸逃一刀,後來阮小二一行逃往交趾,建立王朝;孔氏兄弟則循入山林,在姓名上面加了一個「真」字,害得一些班頭捕快反認為他是「假」,終而閉戶授徒,在武林另樹一帖的故事? 逍遙客由那少年手上一枝墨劍,已知他不是孔明的門下,定達孔亮的後代第子,以話試探,那少年居然默認下來,本來孔氏弟兄手創的「流民會」與逍遙客向無過節,與天南劍派更是風馬牛不相及,這時卻因那少年極度橫蠻傲慢,令這二中子的老人下不台,只籲他呵呵大笑道:「老朽以為稱眾高人門下,原來果是草寇門下……」 那少年敢情被「草寇」兩字激怒了,笑容一斂,面目驟寒,喝一聲:「你敢辱我祖師!」 逍遙客久聞「流民會」中很有幾把高手,這少年若不是盡獲真傳,決無墨劍來用。但逍遙客怎會在一個晚輩面前畏縮?事下微微一笑道:「老朽不過是將你祖師的身份告訴你,而已!」 那少年喝一聲:「胡說!」腕底一抖,劍芒已疾射過來。 逍遙客見那墨綠劍芒一閃便到,左腿向側面一跨,英雄索向時反手卷出,趁勢一揮左手,一股則猛剛無倫的勁風,打向那少年的肩後。 那少年想是料不到這老人竟採用外留作戰的招式,因而心裡一驚,全身向左飄退數丈,喝一聲:「報個名來」。 逍遙客僅進這麼一招,已看出那少年藝業已登峰造極,因他遲不退,早不退,正在掌風一沾衣服的瞬間,飄然而退,退勢又十分疾速,那樣猛烈的掌風竟迫他不上,退的方向又是成個孤形,所以他雖是停步,掌風亦僅能掃過他的側面,對他分毫無損。 張惠雅先見她舅公爺爺盡和敵人鬥嘴,想起敵人差辱她妹妹的話,氣被到了不得,叱一聲:「你配問別人姓名?」一步搶了過去,立施出新近學來的劍法,疾風暴雨地一陣猛攻。 這一套劍法是逍遙客的師尊蒼冥上人晚近完成的絕藝,張惠雅攻力雖然不足,白霓劍恰好彌補她功力不足的缺點,但見一張銀光四射的劍冪不僅將自身護得風雨不透,並且有步步推移的威勢。 那少年真料不到這少女也有恁地精妙的劍法,一時間被殺得手忙腳亂,將墨劍舞成一團烏光,護定周身,先求自保。 逍遙客見前兩天列敵時,這位外曾孫女的劍法尚未淩厲到這般地步,事隔兩天,晚精逃如此,喜得掀髯而笑,退往一旁,欣賞師尊新創的劍法。 但他又看出張惠雅是在憤怒之下與敵廝殺,又不禁一驚。 凡是高手對招,端賴心平氣和,不浮不亂,不徐不疾,才能夠尋暇蹈隙,持久如一。若是盛怒之下,猛而無節,一攻再攻,終而自陷於虛浮不實,中氣浮動,縱使開頭是程咬金三斧,使對方招架艱難,最後還是免不了一厥不振。逍遙客多年練曆,深明此理,不自主地又移上幾步,暗蓄真力,以防萬一。 這時,他再不敢僅是欣賞師門的劍術,多半目光注視在敵人方面。敵人每一招落在逍遙客眼裡,他立即迅速思索,防、攻、化解……種種方法。 秦玉鸞兵刃被削,瘩然若喪地退後幾步,忽聞身後的瑾姑娘叫歎一聲:「二姑娘要不要進陣?」 她回頭一看,見瑾姑四女像走馬燈般繞著圈子,將齊子兒姐妹和一匹駱駝背上,像一根竹筍,並將綠縱劍揮舞得像一張天冪,把圈子上空遮蓋起來。 秦玉鸞只消一瞥,使知是怎樣一回事,但她學到幾種劍法和身法,尚未施展得淋漓盡致,就被削斷兵刃,弄了個死了猴兒沒來耍,那肯甘心她苦笑地對瑾站搖一搖頭,暗裡籌思到那裡找一技寶劍。 她有到瑾發四女雖各有一被亮晶晶的寶劍,似那四枝寶劍也不過和她家裡那枝差不多,而且也不能給她致劍陣沒有兵刃。 綠虹劍若用來對放。說不定真可把那廝的墨劍削成兩段,但綠虹劍在阿爾搭兒手上,她連駱駝就不肯讓人騎,那肯借給綠虹劍來對敵? 雖只是一刹那,泰玉鸞已是想了很多,她看到齊孛兒手上有一把刀,雖然她沒有使用,卻又派不了用場,不自主起又苦笑一聲。 瑾姑女看到秦玉鸞神情慘澹,猜個她幾分意思,卻是愛莫能助,暗地替她著急。 那知在各人為難的時候,阿爾搭兒忽然叫了幾聲:「劍! 劍!」 秦玉鸞以為阿爾搭兒居然自動將綠虹劍借出,感動得怔了一怔,但她看劍陣一眼,便知劍陣上空必需這枝綠虹劍才可以保得嚴密,否則,敵人淩空撲來,說不定六女俱遭毒手,自己那能為了一枝寶劍,而令六人陷於險境?她猶豫一下,說了一句:「我不要你的劍!」 阿爾搭兒忙說一聲:「不是!你進來我跟你講!」 既然不是把綠虹劍借給別人,阿爾搭兒又往那裡生出劍來,這就夠十分奇怪。 秦玉鸞心裡疑惑,但也進入陣中。 阿爾搭兒悄悄道:「我怕敵人聽到,才叫你進來,有柄好刀在駱駝身邊的長形包裡面,敏郎說是什麼牛樣明的,連刀鞘都是好的,你自己去取用吧!」 原來于志敏奪得牛樣明那柄刀杖之後,在路上要學話,要授藝,墓宿朝行,沒有閒暇考究刀杖裡面怎會發出暗器,所以把它擱在包裡,這件事,逍遙客,阿爾搭兒妹妹,張氏兄妹全都知道,尤其是阿爾搭兒天天替她敏郎收拾,更是知道詳細所以別人記不起來,偏是她記得清楚。 秦玉鸞聽她說得有聲有色,情知敏郎勘定過的刀劍那太差? 喜孜孜地解開掛在駝墊間的一個長形包裹,那知一看之下,除了於志敏幾套衣服,另外就是一枝長約五尺的鐵杖。 阿爾搭兒見她神色一怔,忙道:「就是那枝杖,裡面有刀,快把衣服包放回駱駝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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