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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閔小玲一劍傷敵,毫不猶豫地反手一劍掃出。

  另一名道姑危急間忘了對方手上的飛景劍,竟將斷劍向上一撥,不料「雪」一聲響,手中又輕了兩斤。

  閔小玲劍勢未衰,劍尾繼續橫掃過去,只差一寸不到,劍鋒就可切進那道姑的纖腰,將她斬於劍下。

  但在這一眨間,驟聞一聲大喝,一般大力由側面推來。閔小玲聞聲飄起,定睛一看,一條身影如大鶴飛來,只一瞥,即見腳下現出一條身形,急使個「井湧金蓮」再拔高丈許,然後飄落一旁,向那條身形看去。

  來的正是一位中年道姑,但她長相卻是醜陋不堪——一雙綠光閃閃的眼睛上面,眉毛已少數脫落,鼻尖上的軟肉,不知何時爛去,只剩有一個心形的深洞,上唇也是缺的,所以深洞下面黃牙森森,更顯得十分可怕。她臉上雖沒有半分肉,但一張人皮似的臉孔,仍然凹凸不平,溝渠縱橫交錯,看起來就是高山、流水、平原、湖泊、一張活的地形圖。

  閔小玲猛然記起一個人來,竟脫口叫道:「你是盤茶嫫母!」

  那道姑梁梁一陣怪笑,如夜泉招魂,然後冷冷道:「我是盤茶嫫母,你可是西子王嬙?嘿嘿!你死定了!」

  閔小玲剛說一聲:「只怕未必!」猛然一個「流年暗換」到達秦玉鸞身旁,輕輕一安,又傷了一位仙女。

  嫫母看不出這美德道站既知自己「大名」,居然還敢這般倡狂,氣極之下,揚手處,五點綠星同時飛出

  閔小玲曾聽紅花婆婆說過——盤茶嫫母乃青海長姬琪若的大弟子,算起來已是過百齡的老姬,一手青磷搜魄彈盡獲乃師真傳,同門八姊妹各有一套絕技。這嫫母因是大弟子,並因生得太醜,自知嫁人無望,所以銳意練功,打算駕淩海內外群雄之上也足以自豪。

  到底盤茶嫫母的藝業高到何等程度,紅花婆婆雖不知道,但盛名之下無虛士,對敵人估計稍高,則自己終不至於吃大虧。青海妖姬成名較紅花婆婆要早二十年,所以紅花婆婆時常告誡門下,若非事不得已,千萬別惹上這一夥強敵,並將她師徒形相告知門下。

  但那青海妖姬和其餘七弟子人人豔麗如仙,卻與一般美女無異。惟有這盤茶嫫母長相醜怪,令人一見便知。

  閔小玲見這醜道姑果是嫫母,而那「教主」又稱她為師姊,則那「仙女教主」定是青海妖姬第二弟子情女離魂辛笑霞無疑,這時明知對方藝業高強,但也自負幾門絕學,並無絲毫退縮,反身一招「數點梅花」劍光幻作一朵五瓣梅花迎擊五瓣青磷搜魂彈,但聞「啪啪……」一連五響,青磷搜魄彈俱被劍芒點中,在尺外爍開五朵綠煙。閔小玲疾吐左掌,打出一股劈空掌風,將彈煙倒吹回去,縱聲笑道:「所謂青磷搜魄,也不過如此!」

  嫫母吃又一驚,心想:「我這青磷搜魄彈從來未在江湖上使用,這賤婢怎會懂得?」不由得停手喝道:「你是何人門下?不快說出來,我教你死無葬身之地了!」

  閔小玲不願替師門帶來煩擾,冷笑道:「你若知道這個,除了要找地來葬身之外,對你有何好處?」

  嫫母怒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給你一下狠的,諒也不知我的厲害……」向一座高墳上一指道:「那邊有的空地,有膽量就往那邊打去!」

  閔小玲說一聲:「好!也可順便葬你!」

  宇孟瑤單獨接戰辛笑霞,原是綽有餘裕,再經嗅到仙女教濫用迷香,已動起殺機,是辛笑霞的藝業委實不弱,宇孟瑤單仗一枝拂塵,要想在三兩百招贏得勝利,確屬不易,這時因看出嫫母功力更深,生怕閔小玲會大意吃虧,忙喚一聲:「師妹!你我換著打!」

  閔小玲也恐往高墳太遠,照應不到秦玉鸞,笑說一聲:「失陪」丟下盤茶嫫母就走。

  這一來,可把盤茶嫫母氣得三屍咆哮,大喝一聲:「沒這容易!」一扭身子,雙掌齊揚,數十粒綠星飛出。

  宇孟瑤身子一晃,與閔小玲交肩而過,拂塵連向前揮,千縷勁風自馬尾發出,竟把盤茶嫫母的幾十粒青磷搜魄彈送入空中,在一連串的爆音中,只見朵朵綠煙隨風飄揚。

  嫫母真料不到這一位玄衣道姑的藝業已練到「化氣成實」的地步,立拔下背後的寶劍,喝道:「你到底是誰?」

  宇孟瑤見對方一梭寶劍泛出豔豔的紅光,心知厲害,不敢再用拂塵接戰,也拔劍一指道:「我和我師妹一樣,也不需告訴是誰。」

  嫫母冷笑一聲一道紅光向孟瑤身前射到。宇孟瑤不敢懈怠,劍尖一劃,身隨劍走,劍鋒已反削嫫母的手腕。

  經過這一招的交換,彼此心裡全都有數。嫫母自知取勝不易,急施出百幾十年苦練的劍術,每一劍均以全力發招,力爭上風。宇孟瑤一味步走輕靈,劍行雷電,專向紅光的空隙探進。

  閔小玲與宇孟瑤交換敵人,獨鬥情女離魄辛笑霞,兩道幾乎相同顏色的劍鏈,恍若長蛇交尾,糾結一團,各將身步迅速移動,空下一隻左手不停地向對方發出猛烈的掌風。掌風過處,墓草被拍的四處飛散,顯出一道一道的草溝。說起來應該是貧窮人活該倒楣,活著的時候,被人騎在頭上,死後還要被人殘踏著墓頂。

  仙女教六名弟子被閔小玲點暈一個,斬死一個,戳傷一個,另有名被秦玉鸞奪去斷頭劍不算,還受了一腳重的,想站也站不起來。這時只剩下一名獨戰禹門醜老,另一名仗著一枝有劍尖的劍,向秦玉鸞進招。

  敢情禹門醜老向來不帶兵刃,所以這時雖以二敵一,仍然被那名小道姑殺得他兩人連連閃避。

  秦玉鸞一枝斷劍雖不能用「點」、「刺」兩字訣,但其他劍訣仍然可用,而且藝業高,殺得對方無還手之力。但回頭一看禹門醜老,接不住娥眉頗盟,心知面貌越醜的人,性情就越怪,有意幫他兩人的忙,又恐怕反將他兩人觸惱,一面將腳步向他兩人近處潛移。

  果然才移動幾丈,禹門醜老已看出秦玉鸞的心意。曾智隨即急呼:「那姑娘慢來,我兄弟尚可抵擋幾招!」

  秦玉鸞見他居然發言擋駕,心裡也自有氣,暗哼一聲道:「難道定要幫你?我多省一點力氣力好哩!」也即停步人退,只找當前之敵進招。

  要知他們廝殺的地方,是安邑城外的亂葬崗,也是一條交通要道,方才日正響午,行人稀少,此時多半在城裡吃過午餐,要趕程回事,所以一批一批一群一群,在路上走著,一見亂葬崗上人影如飛,就知有好戲來看,相率向亂葬崗飛奔。

  嫫母起初與宇孟瑤還可說是勢均力敵,待三百招往後,已感到力不從心。這時也不知是恐怕敗了難堪,還是另有詭計,霍地向後一躍,橫劍一攔,喝一聲:「慢來!」

  宇孟瑤收劍凝立,氣定身問道:「你有什麼話說?」

  嫫母怪睛一掃,冷冷道:「這時人多到來,不便再打,你們要有本事,三個月內到積石山去」

  宇孟瑤微微一笑道:「任往天涯海角也不怕你,但那石傾山周圍救千里,我知你躲在那一處狐狸窟?」

  閔小玲見她這位師姊在莊嚴之外地也會說風趣的話,不禁「噗嗤」一笑。

  辛笑霞罵道:「你笑什麼?西傾山東北峰顛的玄天洞外離魂坪,總有人接待你們就是!」

  閔小玲笑道:」怪不得你綽號債女離魂,原來西傾山布座離魂坪,敢情是你家的,不然那來得這般巧?」

  辛笑霞先聽她叫破大師姊盤茶嫫母的暗器,又叫出自己的綽號,心知兩者師門多少有點關連,否則自己奉命開東未久,她由從認得?略一沉吟,猛可失口道:「原來你是急早春門下!」

  閔小玲見她直喚師尊的名諱,柳眉一堅,刷刷一連幾劍,一面此罵道:「你是妖姬築琪若的掃灶婢,當你姑娘不知道不成?」

  辛笑霞一面舉劍相迎,一面也回罵道:「還想冒充人家的!」娘,就先把九梁道冠除下來罷!」

  閔小玲被她說得粉臉略顯紅暈,卻聞宇孟瑤喚一聲:「師妹停手,饒她去罷!「急收劍後躍道:「師姐!叫她放下人來抵押!」

  辛笑霞又怒道:「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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