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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第十回 陰盛陽衰敏朗何住 山深林密豔女初來

  于急敏見是惠雅和阿爾搭兒這時進來,不由得暗喊一聲:「糟!」再見愛侶竟不令她兩人下拜,心裡更加著急,此時被問,那敢遲緩?忙道:「你左邊那位元是方式惠雍哥絢妹妹,名喚惠雅,右邊那位是惠雍嫂的妹妹,名喚阿爾搭兒,算起來總是我們的妹妹了!」

  王紫霜星眸一轉,半嗔半喜地罵道:「你真不害羞,人家的妹妹怎又變成我們的妹妹了?」

  於志敏情知醜媳婦終得見見公婆面,反正是要說的,晚說不如早說,趁愛侶初見,並在高興上頭,料無大禍,但有了理姑等四女在場,終覺有點難以為情,忙向她們使個眼色,想先把她四人轟了出去。

  偏是王紫霜十分眼尖,一見新來二女美豔如花,于志敏左一句妹妹,右一句妹妹,已令她起了狐疑,再見他向四人使的眼色,更覺他言不由哀,雖說愛極夫婿,仍免不了冷笑一聲道:「你想耍什麼花槍?阿謹四人還是你弄過來的,這時又想把她們轟出去,事情沒那麼方便,我偏教他們在這裡,看你又能怎麼著?」

  於志敏被她一陣搶白,只有苦笑的份兒,囁嚅道:「方才我早要把這事的經過向你說明白,你卻先說了仙女教的事,唉!現在告訴你也是一樣!」

  王紫霜溫和地望了二女一眼,卻冷冰冰對於志敏道:「要說就快說,好好的歎什麼氣?我正等著你說哩!」

  於志敏只得硬著頭皮,將一切經過原原本本托出。

  王紫霜毫無表情地聽完最後一個字,才狠狠地一咬牙根,道:「還不給我快滾出去!」

  於志敏被她這一聲叱,反像遭受大赦般喜歡,忍不住「噗嗤」一笑,回頭就走。

  王紫霜又道:「你笑甚麼?夜裡再算你這筆帳」

  於志敏轉頭一看,卻見伊人粉臉薄嗔,阿萄卻在後側用手指劃臉羞他,情知再站下去,一定大不吉利,急忙一縱而出,遙遙看到逍遙客和惠雍夫婦站在城門邊聊天,這才知道逍遙客故意造成她們相認的機會。因怕和他三人相見被問起來無話可答,索性一展身形向樹林裡奔去。

  王紫霜雖是對於志敏凶霸霸地把他轟走,待他一走出門,立即將惠雅和阿爾搭摟到懷裡,輕撫她兩人香肩,柔聲道:「阿敏有什麼好?你們總是那樣喜歡他!」

  二女見王紫霜將他「敏郎」轟走,心頭上十五十六跳個不停,正盤算自己將受到何種刻毒的酷刑。不料人家竟是恁般仁慈,有感於心,不禁擠出四行熱淚,竟跪在王紫霜兩側。

  王紫霜忙將她倆人扶起,柔聲道:我們女孩兒就是這般可憐,你兩人不必怕我,從這時起,你我就以妹妹稱呼罷!別看方才我對阿敏凶,其實這人呀!只要給他三分顏色,他就大心大肝要想開染坊了!」

  站在身後四女忍不住「噗」一聲笑了起來。

  王紫霜回頭瞪阿萄一眼,罵道:「就是你這鬼丫頭最壞,說不定那天也叫他把你吃了去了!」

  阿萄扮險一紅,急奔帳外,沒有片刻,又伸頭進帳道:「你們快抹幹眼淚,姬老英雄回來了!」

  果然阿萄說後不久,帳外已響起了腳步聲,諸女抹幹眼淚相視默笑中,逍遙客和惠雍夫婦掀帳進冪。

  選手客雖見消女眼眶尚帶微紅,因不知她們為的是什麼,反正女孩子最是愛流淚,喜也要哭,悲也要哭,歡樂也要哭,痛苦也要哭,外人管不了那麼多鬧帳,只笑問道:「我那老弟台怎給你們轟走了?」

  王紫霜撅著嘴道:「你別把罪名窩給我,誰有工夫轟他?」說罷父格格一笑。

  逍遙客礙著有外曾孫在場,不便與他說笑,只好答訕道:「說嘴我是下行,看來也該弄點吃的了!」

  惠雅忙接口道:「這個該我來弄!」拉著阿爾搭兒,招呼齊孛兒一聲,徑往煮食的角落。

  那知阿爾搭兒要將麻姑取出籃子的時候,忽然「噫」一片道:「奇呀!那來的這張羊皮?」

  惠雅猛然回頭,見她正在打開一團羊皮,忙湊近前去,阿爾搭兒已將甫經展開的羊皮片遞了過來道:「這個我看不懂!」惠雅接過一看,原來上面用眉筆寫成「謹房飲食」四個字,當下將意義轉譯給她知道,接著又問道:「你知道什麼時候放有這張羊皮的?」

  阿爾搭兒兀自搖頭道:「方才我不是和你一齊進城,又一齊回來的?那曾見有什麼人哪!」

  惠雅回憶當時情形,確是進城之後,兩人寸步不離,若說不懂武藝的阿爾搭兒能夠發覺何時被人投下羊皮示警,自己有渾身藝業更應及早發覺。看這小塊羊皮的筆跡與釘在樹上那塊大的,一般無二,心知定必同是一人所力,但他一再示警,又是何意?難道買來這食物會毒死人?

  王紫霜見她三人既不切萊,又不旺火,在那煮食的角落吱吱喳喳叫個不停,秀目一瞥,即見惠雅手上拿有一小塊白紙,情知有異,忙道:「雅妹妹!你拿的是甚麼?」這一聲叫喚恰是時候,惠雅正在思索中,被叫得一震,急帶那張羊皮過來道:「姊姊!你說奇怪呀?」接著將經過說明。

  王紫霜到底已闖練已久,接過手來,只消一瞥,即時詢道:「買東西的時候,可有人接近你們?」

  惠雅強想了一想道:「買東西的時候,並沒有人過份接近,惟有買到最後樣的時候,卻有個土著的孩子由我他後面橫跑過街……」

  王紫霜詫道:「小孩子?多大的小孩子?」

  惠雅道:「比我們矮不了多少,看來該是小孩子?」

  王紫霜忍不住「噗」一聲笑道:「那還說是小孩子哩!

  ……瞥了逍遙客一眼,又改口道:「那人真是竊輕,能在你身旁做下手腳,藝業也不算劣,但他留這四字又是何意?好在我帶有猿骨針在此,有沒有毒,終可以試得出來!」說時已自襲中摸出一根長約五寸的骨針,吩咐將買來的食物攤乎放在氈上,骨針在食物上全滾了好幾遍,骨針依然不變顏色。

  但王紫霜仍然不敢放心,又將麻始等物一一刺過,然後吩咐洗滌,再試,一直試驗到食物煮熟,骨針仍無弄狀,達才笑起來道:「那小鬼硬是故意唬人,要繪我看到,不抓他來打一頓才怪!」

  逍遙客卻有點擔心道:「若是牛屎菌毒,只伯你這骨針試它不出來!」

  王紫霜道:「這個毋須顧慮。若是銀針,真試不出菌毒或蛇涎毒,但我這猿骨針,乃一年以上的通臂自猿骨,經過多種解樂制煉而出,紅花婆婆是一位施毒的專家,但她也會防毒,所以煉出這種猿骨針分給她門人使用,破岡底斯山魔窟之後,她為了閔丫頭的事,請我盡力替她尋訪,特意贈我這根骨針作為酬勞!」

  逍遙客笑道;老婆子竟向你行賄來了!」

  王紫霜也笑道:「她不行賄如何能行?你老哥哥不知道,聞頭最是磨牙,頭一回見面,就把阿敏擄去,待打我不過,卻要尋死尋活,最後求得公公作主,偏有剪去頭髮,一定了事,害得那人到處尋她,還要公公打他兩記耳刮子,若非她師傅再三向我懇求,我真懶得理她哩!」

  逍遙客和惠雍兄妹一下子聽到于志敏這些趣事,忍不住全笑了起來。齊孛兒夠妹只聽懂一半字眼,至於寓意的地方,仍然莫名其妙。阿爾搭兒卻癡癡地「噗」一聲道:「敏郎怎的還不回來?」

  惠雅驀地一驚,館轉向王紫霜詢問。

  王紫霜也覺得奇怪道:「他這人溜往那裡去了?」轉向逍遙客道:「老哥哥!你們在外面,可看到他往那裡去了?」

  逍遙客道:「他向西南那林裡疾奔,想是又遇上別的事耽擱下未了!」

  王紫霜蛾眉一皺,沉吟道:「友這等事?」忽然站了起來道:「你們先吃,待我去找他!」

  逍遙客忙道:「雅兒陪你姐姐去!」

  王紫霜笑說一聲,「不必!燈影微援,人已無蹤。阿爾搭兒不由失聲道:「這姊姊的功夫比敏郎還好些!」

  惠雅搖搖頭道:這也不見得,你還未見到敏郎的真功夫哩!」于王紫霜同來談女不知她兩人說些甚麼,個個瞠目結舌望著,惠雅猛覺這樣一來,未免失議,忙向諸女陪笑道:「我們說上了土話,竟忘記各位姐姐不懂……」

  瑾姑娘道:「姑娘請休多心,賤妾等消受不起,方才因見你三位姑娘說話像百靈鳥般,力使賤妾聽得呆了!」

  逍遙客笑道:「你兩人不須客套了,王姑娘已教我們先吃,看來也不必等她了,丁姑娘四人還來辛苦,吃起來就是!」

  惠雍見舅爺爺已坐往爐邊,也急童罐篩酒。

  老少八人邊說邊吃,直到戌未亥初,才見王紫霜與一位年紀較長,而嬌顏絕倫的少女回來。

  惠雍兄妹一見那少女,立即歡呼一聲:「是你」瑾姑也叫起來道:「閔姑娘!你害我們尋你好苦,怎地會來到這裡?」原來那少女正是閔小玲喬裝,卻被理姑等四女一眼看破。

  閔小玲神情慘澹地朝各人點一點頭,淒然一笑,卻不作聲。

  逍遙客一聽瑾姑稱那少女為閡姑娘,已知來人身份,此刻見她並不作聲,而且神情慘澹,以為吃了王紫霜的虧,忙起立讓坐,並悄悄向王紫霜問道:「她怎樣了?」

  王紫霜也在愁苦中,被他問得好笑起來道:「你別多心,我還會怎樣?她正替別人焦急哩!」

  逍遙客以為說的是於志敏,驚道:「我那老弟台出了岔子?」

  王紫霜「唉」一聲,埋怨道:「你等人家喝口熱茶也好!」逍遙客被她說得好笑起來,王紫霜往爐邊一坐,朝閔小玲招一招手道:「閔丫頭!你也來坐在我這邊,省得別人還認為我要和你喝甚麼了哩!」

  逍遙客知她由別人,定是指他自己,不由得好笑道:「好厲害的嘴!不知你敢郎媽媽……」

  王紫霜「噗嗤」一笑道:「你別希望這個,要是有家婆,你那外曾孫女首先就得遭殃!」

  逍遙客情知說她不過,只好苦笑作罷。惠雅輕輕在王紫霜霜背上捶了一捶,笑道:「姐姐!人家又不犯你,怎的要打起人家來?」阿爾搭兒不知惠雅說的甚麼,見惠雅在王紫霜背上捶著,只道她走得乏了,也掄起粉拳,輕輕捶著。逍遙客客看幾位嬌癡少女這般情景,不禁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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