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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第八回 不信史君亂點鴛鴦譜 豈愁無婦群誇姊妹花

  張惠雍雖已是十八歲的大孩子,但因交往不多,對於女孩子的反常心理仍是不能瞭解,這見她妹妹忽然伏身地上,不禁愕然道:「你那表哥哥有那樣不好?你這般不喜他,我回去告訴舅公爺爺好了!」

  張惠雅倏然擰頭向上,咦道:「誰說的?」

  張惠雍這才明白,不由得失笑道:「那就起來罷!舅公爺爺已替你作主了,人家充那邊等著哩,快起來待我送你過。」

  張惠雅「呸」一聲道:「又不是賣豬賣狗,說賣就賣,要那麼急幹嗎?我才不去,你不懂得叫他過來?」

  張惠雍更加好笑道:「你又來了!既然不是招贊,為何要人家過來?而且在這亂離的時候,有了舅公爺爺作主,一切將就些罷!哈忽還替你們安置好了洞房,你要去遲了,怕不僅當個皇妃才怪!」

  張惠雅臉紅心熱由她哥哥說了一陣,聽到後面一句,忽然問道:「你說還有誰?」

  張惠雅道:「就是你和阿爾搭兒一大一小,相陪到老!」接著又將哈忽的安排和逍遙客的意思統對她說了。

  惠雅見有舅公爺爺作主,而且自己也著實喜歡於志敏,情不自禁,羞人答答地俯下頭去。

  張惠雍知她已經默認,輕輕笑說一聲:「這是好事!」替她捧了包袱,順手拉她起來,緩步出帳。

  于志敏雖然再三向哈忽請問,但對於土話的「嫁女…『皇后」「皇妃」洞房」……這一類字眼,還是得不到正解。向逍遙客請問,逍遙客只神秘地笑道:「人生之大樂也!少頃便知,何必多問?」害得他搶坐帳裡如坐針氈,暗恨張惠雍太刁,正要問他,他卻走了。

  忽然帳門動處,張氏兄妹同時進來。於志敏心想:「這番好了!」卻見張惑服「嚶」一聲,奪了她哥哥手上的包袱奔向牛皮屏後。他認為惠雅可能是移來這帳裡睡,所以對此並不在意,忙向張惠雍問道:「到底是什麼事?直悶得我發悅,你快說出來嘛!」

  張惠雍笑道:「舅公爺爺對他說!」

  逍遙客這才面向丁志敏道:「老朽斗膽替老弟台答應了一體大多。原來這裡。族人見你少年英雄,全把你當作成吉思汗看待。所以,他們公議,將阿爾搭兒贈給你為妃子……」

  於志敏驚得跳起來道:「這個如何使得?我又不是皇帝,要弄個什麼妃子?」

  逍遙客道:「你先別著急,聽我說來!」接著又道:「對之他們竟是認我的外曾孫女兒是你的皇后……」

  於志敏嫩臉一紅道:「真該死,簡直侮辱張姑娘!」

  逍遙客歎一口氣道:「他們有此誤認也是好事,這他兄妹累了我十三年,雍兒是個男子還好,雅兒這妮子年歲一長,令我得替她多擔一份心事,哈忽幹夫這一誤認,反令我有了決定,更奇怪的是一一你丟進帳裡的包袱,恰在她兩人中間,這豈不是天作之合?」

  於志敏叫起來道:「這更加使不得我已經娶了妻子,而且……而且有五位之多!」

  要是他說只有一位,也許逍遙客還有幾分相信,說到有了五位,逍遙客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笑著斥道:「老弟台就准你扯謊,也要扯出個譜來,在賀蘭山我說你沒有娶妻,你就未曾否認,這時忽然說有了五位,難道從天上掉下來?」

  於志敏著急道:「這個我何必騙你?在賀蘭山我見仍;說得那樣斷定,我不願意掃你的興,所以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專待有機會再對你說明後,那料到事隔一天,就會起這麼大的變化?」

  這時牛皮屏風後面,已經有人嚶嚶啜泣。逍遙客動容道:「不論你說的真也好,假也好,說出去的話,再也收不回來,人家女兒都已答應嫁你,難道還要收回去改嫁別人?你若是不要,怎生區處?」

  于志敏曾閔小玲、蟬兒、玉駕三女的失蹤,挨她爹爹于冕賞他兩個耳刮子,這時那敢再惹情孽?一連說了好個「使不得」,忽然後面一陣混亂,那阿爾搭兒急奔出來,帶著滿面淚痕,指著於志敏罵道:「我有那點不好?是醜?是壞?是配不起你?為何推三阻四來欺負人?我們女孩子那樣賤的麼……」

  阿爾搭兒罵還未已,惠雅一晃而出,也是滿面淚痕,厲叫一聲:「哥哥再見!」一翻玉腕,一柄亮晶晶的匕首向她自己胸前就插。

  於志敏身手何等迅速,一閃已靠在她身邊,將匕首奪下,叫一聲:「妹妹!不可如此」

  惠雅性情溫淳,但越是溫厚越自覺慚羞,她原是歡天喜地將於志敏和逍遙客的話告訴阿爾搭兒,後來越聽越不對勁,又恨又惱又悔,才想一死了之!這的匕首被奪,除了恨、有、悔之外,又加上一股急怒,回手就給於志敏一個耳刮,罵一聲:「憑什麼不讓我死!」一個箭步躍回後面,委曲得伏寢大哭。張惠雍生怕她還要伏劍自殺,也顧不得洞房不洞房,急跟進去看她。

  阿爾搭兒因惠雅這一個突然的舉動,也嚇得怔了一怔,然後奔返屏後。哈忽和哈撒林赤雖不懂得中華語言,但因阿爾搭兒出來一罵,那還不夠明白?哈撒林赤臉色悲憤,對哈忽說了幾句,便站起身來。

  逍遙客驀地一驚,急挽他坐下,對那猶自芒然呆立的於志敏喝道:「老弟!你忘了師訓麼?」

  於志敏被他一語提醒,不由得「啊——」了一聲,忙向哈撒林赤拜道:「我們是好親家!」因為他不曾說「岳父」。

  「女婿」這此字眼,只好說「親家」兩字代替,但哈撒林冰見他向自己拜倒,又說:「親家」兩字,那能不識?霎時,滿艙悲憤的鍾情盡去,在呵呵大笑中將于志敏扶起,改作喜,容道:「大汗肯要我女兒,我甚高興!」

  逍遙客只怕於志敏不會說話,又要和人家鬧翻,忙喚一聲:「雍兒快點出來傳話!你這位大舅兄當得成了!』,

  張惠雅在裡面聽了卻是一喜。惠雍原也陪哭,他擦乾眼淚跑了出來。逍遙客笑道:「你告訴幹夫長他們,說我們中華娶親的當夜,要哭要鬧才是規矩,要打要罵才能長久,省得他們當做笑話了!」

  張惠雍怔了一怔,心想:「幾時有過這樣的規矩?旋而明白他舅公的心意,笑著將話譯傳過。

  哈忽、哈撒林赤和諾女伴不禁一陣大笑,過時再猶獨自苦著臉的於志敏,也認為做新郎的規矩如此,有人還在暗想:「做了新郎就要負起擔家養口的責任,也難過要苦險被新郎這個規矩,倒也不差!」

  容中一切從簡,交拜過天地,謝過做媒的哈忽,一場悲喜旋唐的亂點鴛鴦譜就算事畢,賓客退柱外面狂歡徹夜,逍遙客和張惠雍依舊回暗激林赤的賬幕將息。新帳裡面只有于志敏夫婦三人和兩位侍候的中年婦人,但這帳幕外面多的,執戈保護他們新大汗的勇士。

  這一夜,於志敏雖曾想及與愛侶王紫霜相遇,和將來回家拜竭嚴父的時候,不知怎生區處,但也固有師尊作主,減少大部分憂慮,對此口舌如蘭,肌膚如玉的侍寢雙妹,還不如其所顧?

  次日清晨,蒙女阿爾搭兒先已起來,親自侍奉巾櫛,深情款款,低迥媚笑,更惹得於志敏千般愛憐,消受盡溫柔滋味。惠雅卻忍不住道:「敏郎!你對舅公爺爺說已先娶了五位姐姐,到底是真是假?」

  於志敏道:t(g6還有假?」將自己娶的,嚴父代娶的,都一一告

  知。惠施怔了一怔,旋又笑道:「你在賀蘭山為何不早說!」於志

  敏道:「和別人才見一面,好不好就說這個幹嗎!」

  惠服失笑道:「你說的也是道理,從此以後,你有兩個招牌接

  在你身邊,別人不會再找了!」接著又「唉」一聲道:「這也難說,當

  時你就是說了出來,我還是喜歡你的嗎!」

  這一天不能走了。縱使於志敏能夠上路,二女也不便跋涉陡途,哈忽再做一次大媒,連哈撒林赤的長女齊李兒也當天嫁給張惠雍。

  哈撒林赤夫婦幾十年的辛苦,養得兩位如花似玉的女兒,在一夜之間,完全失去,本來應該傷心,但嫁得年少英雄又是一件喜事。

  于志敏知道張惠雍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作為聘禮,自己也未曾行聘,就騙走人家的女兒,忙將兩顆鰻珠請哈忽轉交給哈撒林赤,另給哈忽一顆當作酬勞,並將醒珠的功用台知。

  哈忽見是他心目中的大汗賞賜,而且是無價的寶物,連忙拜謝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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