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餘生 > 劍氣縱橫三萬里 | 上頁 下頁 |
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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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剛暗道:「原來是她,怪不得有那樣快的身手。」 他知道龍涎草既落在蒙面女的手中,憑陰陽道人這班人的腳程,無論如何也追不及,想起王伯川落在天龍幫手中,不知生死如何,索性連客棧也不回,取正方向,向湖廣奔去。 這是一個風雨淒其之夜,白剛為了打聽王伯川的存亡消息,披著一件蓑衣,乘夜登上鴨嘴崗,那知一路靜悄悄並無人影,卻由崗上隱隱傳來少女的哭聲,不禁暗詫道:「這樣的天氣,還要在外面哭泣,敢情她定有極其慘痛的遭遇!」 他循聲移步,直到曾經廝殺過的空坪,見那方伸出江心的巨石上,一個身段婀娜,滿身孝服的少女,跪在岩石邊緣,形如木偶,一任風吹雨打,兀自又哭又訴。 白剛一看那身段,便知是單慧心,見她滿身孝服,不禁暗自吃驚道:「她替誰穿的孝?莫非通天毒龍已死?」 他急移步過去,待要發話,卻聽她又哀聲道:「到了今天已經滿了百天了,自從你墜江之後,我每夜都在這裡向你哭訴,向你懺悔,你能夠知道麼?你生為人傑,死為正神,不會知道吧?但你為什麼……白郎!我終宵祈禱,終夜呼喚,你為什麼不給我一個夢?爹不肯諒我,我想白郎一定寬恕我,但是……」 她自訴到悲痛處,不禁又傷心啜泣起來。 白剛心頭一酸,也禁不住淚如泉湧,暗歎道:「原來她替我戴的孝,唉!這般癡情,怎生……」 單慧心啜泣一陣,又哀聲道:「薄命人苟延殘喘到今天,只是求你一夢,即使在夢裡遭你毆打,我也同樣樂意,但是啊!今天已滿了一百天,人鬼殊途,夢裡也說不清楚,白郎!你等一等吧……你等……一等……」 白剛心裡猛可一震,但見單慧心向江水連連叩首,忽然站了起來猛向江心一縱,急一把將她已離地的身子拉進懷裡,淚下如雨道:「單姑娘!不可如此!」 單慧心閃動一雙淚眼,哭道:「白剛!你真的給我一夢了麼?」 白剛淒然一笑道:「這是真,不是夢,唉……」 單慧心愣了一愣,收淚道:「那必定是魂魄相依了,白郎!我倆人永遠在一起了!」 白剛不禁苦笑道:「單姑娘,你休苦了自己,事實我並沒有死!」 單慧心愣愣地注視白剛半晌,突然張臂一摟,「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白剛對她素存敬佩之心,再見她為自己守孝百日,最後要以身殉,這種深情,縱使夫婦也未必能做得到,那還不讓她盡情揮淚?而且自己也情不自己,索性以眼淚沖洗這紛亂如麻的心緒。 單慧心哭了一陣,自覺雨點落在臉上,冷熱俱有,驚奇得睜眼一看,發覺白剛也已哭成個淚人兒,忙收淚勸道:「白郎!你不要哭了,你我會走到好的地方了!」 白剛輕輕推開她的身子,歎道:「姑娘對我的厚恩,不但今世無以為報,只怕還要使姑娘懷恨一輩子。」 單慧心大吃一驚道:「你還是不肯放過我爹麼?」 白剛面對著滾滾的江流,茫然地長歎一聲。 單慧心也淒然一歎,緘默了半晌,才幽幽道:「我知道我爹對不起你和那位皇甫姐姐,你們當然要和我爹勢不兩立,但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怎忍心看你們和我爹拚命而不過問,你難道不能為我想一想麼?」 一說到父母,反而啟發白剛潛在的動機,冷眼一瞥,憤然道:「天下之人,誰無父母?姑娘怎不先替別人想想?在令尊手下喪生的人,究竟有多少?那些失去父母的子女又該如何?何況他近來正在糾集惡黨,打算大張殺伐,不久的將來,又該有多少人的父母死在他手下?」 這一番理直氣壯的話,把單慧心說得眼淚乾枯,啞口無言,緘默良久,才徐徐道:「你說得很對,我不該自私,只知偏袒自己的爹。就算你答應我,不和我爹為仇,他也不一定就肯放過你,結果還是一場慘殺。」 她兩道失神的眼光向白剛臉上一掠,木然道:「我能見你最後一面,心願已了,請你走吧!」 白剛猛覺語氣不對,急道:「姑娘今後何以自處?」 「這滔滔江水,難道還不夠洗淨一身罪孽?」 白剛急握住她的手掌,叫道:「你怎麼非要自尋短見不可?」 單慧心猛力一摔,掙脫白剛的手,凜然道:「人各有志,你不必勉強我!」雙腳一跳,身子激射離崖。 白剛厲叫一聲:「不可!」身如電發,握緊她的脛骨,倒縱回崖,不料用力太猛,兩人都同時滾在地上。 這時,單慧心已因急痛攻心,人已暈迷,白剛忙了一陣,把她救醒回來,不免淒然落淚道:「單姑娘切莫輕生,我答應不與令尊為敵就是,但撫育我成人的虎叔……」 他一語未畢,「拍拍」兩聲,白剛俊臉上已重重地挨了兩下耳刮,單慧心也被一股勁道推出丈餘。 這對,忽然多了一個面蒙黑紗的少女,切齒恨罵道:「你這個喪盡天良的東西,可憐我……」 那少女也覺悲從中來,掩面痛哭。 白剛一聽對方聲音,有如迅雷轟頂,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單慧心不明就理,因見自己受辱,白剛挨打,氣得嬌叱一聲:「賤婢!」雙臂一揮,掌勁疾吐。 白剛急攔在中間,面向那蒙面女道:「你就是……」 蒙面少女不待話畢,已冷笑一聲,罵道:「你還假裝糊塗,呸!呸……」飛步一縱,穿林而去。 白剛被罵得一怔,正舉步要追,已被單慧心挽著臂膀,叫道:「你別走!我還有話對你說!」 白剛已知蒙面少女是誰,忙道:「以後再說,快放手!」 單慧心非但不放手,還要加上另一隻手把白剛抱持緊緊地,噘著小嘴道:「是十分緊要的事,怎可以以後再說?」 白剛無可奈何,急道:「什麼要緊的事?」 單慧心左右顧盼一下,才壓低聲育道:「天龍幫惡名遠播,外人只認為是我爹窮凶極惡,其實另外兩人更加陰險,你知道是誰麼?」 白剛急忙要去追趕蒙面少女,那有工夫閒聊?急說一聲:「你快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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