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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葛雲裳一眼瞥見村漢圍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和尚,不禁叫道:「那禿子不是三眼頭陀栗成麼?怎會這樣潦倒?」

  皇甫碧霞一看,忙道:「正是那禿賊,今天可要向他清那筆舊賬!」

  白剛記起當天的情景,忙攔阻道:「且慢!前番在桐木寨中,此人並無加害我們之心,並因要釋放我和二哥,曾與過鏢幾乎鬧翻,待我失去見他一面!」他急擠進入堆,叫道:「大師傅!你還認得白剛麼?」

  三眼頭陀聞言一怔,仔細打量,也即記起前情,忙雙掌合十,稽首道:「原來小檀越就是那位動後餘生的少年,你身後幾位女檀越,想必就是當日在桐木寨所見過的了!」

  白剛說一聲:「正是!老師傅如何到此?」

  三眼頭陀歎一聲道:「此事一言難盡,咱們尋一靜處,讓貧袖盡情奉告!」

  白剛忙過:「我等還要尋找一人……」

  三眼頭陀不待話畢,轉問道:「小檀越所尋之人,是否一位瘋漢?」

  何通叫一聲:「對呀!」

  三眼頭陀道:「既是如此,請各位隨貧袖來,好將他的精形從頭細說。」

  白剛一行,聽三眼頭陀說有王伯川的消息,也跟在他後面走出山村,攀上一處山崖,進入一座二丈見方的小石洞,洞裡設有竹幾竹床,似是有人常住的地方。

  三眼頭陀讓客就座,又由一個麻袋裡,取出十幾個饅頭放在竹幾上,笑道:「時近晌午,各位僕僕風塵,想是未曾進食,可隨便用些素點。」

  何通餓得幾乎發軟,一見有吃的,便不客氣,諸女看他那付饞相,個個竊笑,反而害得自己吃不成。

  白剛謝了主人盛意,隨即道:「大師傅!你要告知瘋漢的情形,那人可是王伯川?」

  三跟頭陀點點頭說一聲:「正是!」接著道:「他與貧袖結識之時,原是正常的人,想不到再度相逢。他已變成瘋癲。」他長長歎了一口氣,續道:「貧袖原是少林寺僧,只因一場誤會,觸怒一位長老,才逐出門牆,當時幸蒙王伯川仗義執言,否則已死于刑杖之下。四個月前,玄機秀士奉幫主之命,交付貧袖監守人犯的任務,並要老衲具結保證決不誤事,到了後來,發現被監守的人竟是恩人王伯川。據孔亮告知,王檀越是幫主最重視的人犯,他之所以瘋癲,也是幫主故意使他迷亂到盡失記憶,然後以藥物培植他另一補性格,使他忘卻本來面目,再分派他重大的任務。老袖獲知此情,便決定放走上檀越,並和他一同逃生,但對於他的瘋癲卻無法醫治!」

  何通聽得不耐煩,叫道:「你這和尚真是脫褲子放屁,盡說些廢話,咱們問的是王伯川躲在哪裡,誰有閒空陪你聊天?」

  白剛恐怕三眼頭陀不悅,忙解釋道:「在下這位二哥生性粗獷,有口無心,請莫見怪!」

  三眼頭陀呵呵大笑道:「令兄快人快語,與貧袖相投,但小檀越為何要探問王檀越下落,可否先告知一二?」

  白剛簡略把自己和王伯川的關係告知,並道:「大師傅盡可放心,在下幾人尋找他,對他有益無損,敢情連他的瘋癲也可以治好。」

  三眼頭陀大悅,正待說話,忽聞一陣異聲傳來,不禁征了一怔,急道:「列位稍候片刻,貧袖出去一會就來!」

  請小俠見他臨去神色慌張,俱知有異,但又料沒什麼大的意外,只在洞口觀望。忽然,一聲慘嚎傳來,白剛聞聲而去,但見三眼頭陀滿面汙血,倒在草叢裡面,急蹲身下去問道:「大師傅!為何如此?」

  那知過了半晌,還不見回答,探手一摸,原來鼻息已停,急替他推拿一陣,才悠悠醒轉,指著他自己嘴巴,「啊啊」叫了幾聲。

  白剛向他嘴裡一看,原來舌頭已被割去大半截,不禁暗驚道:「三眼頭陀並非無能之輩,誰在轉眼間割他舌頭,又去得無影無蹤?」

  何通和諸女趕來一看,又大叫嚷道:「一定是通天毒龍那烏龜王八幹的好事!」

  忽然,有人縱聲大笑,震耳欲聾,各人側臉一看,即見一位身材瘦小,鬚髮斑白,精神矍鑠的老者躍上三丈開外一方青石,向這邊笑道:「你們這班小娃兒,膽量可真不小,居然敢在背後罵人。」

  白剛聽那人說話的口氣,似乎該是通無毒龍,但由他笑臉迎人的精神來看,又不該是自空一切的巨惡,急問一聲:「尊駕可是通天毒龍?」

  那人並不答話,反口問道:「近來名滿江湖,有一個名叫白剛的,敢情是你這娃兒了!」

  白剛見對方語氣溫和,對自己似有幾分好感,也道:「小可正是白剛!」

  老者又道:「四個女娃兒中,誰是皇甫雲龍之女?」

  白剛隨手一指皇甫碧霞,笑道:「這位便是!老丈怎樣稱呼?請即示知!」

  老者忽然哈哈大笑道:「老夫之名,聞者必死,現因不願讓你們在此喪生,所以也毋須通名道姓,奉勸諸位一句,少管閒事為好!」

  他話聲一落,一面哈哈大笑,洋洋而去。

  白剛吃那老者沒頭沒腦一頓搶白,先是征了一怔,待想到話裡含有幾分敵意。便舉步欲追,忽覺衣角被人一拉,轉頭見是三跟頭陀拉著不放,皇甫碧霞已擦身而過,忙叫一聲:「霞姐休追!」但一老一少俱如流星飛射,去勢十分迅速,眨眼間,形影俱杳。

  方慧著急問道:「大師傅!那老兒究竟是誰?」

  三眼頭陀指著自己口腔,啊啊兩聲,又朝老者去向連連指點。

  方慧急道:「你是被他所害麼?」

  三眼頭陀連連點頭。

  白剛心頭一震,急道:「那人可是通天毒龍麼?」

  三眼頭陀爬起身來,左顧右盼半晌,又點一點頭,並又單掌搖搖,像是叫他說話輕聲,又像叫她別追。

  白剛大吃一驚,急叫一聲:「放手!」那知不叫還好,三眼頭陀知他要追,反而雙臂一環,把他抱個結實,餘下三女招呼一聲,已電閃般追去。

  白剛情知皇甫碧霞此去凶多吉少,急得大叫幾聲:「放手!」

  但三眼頭陀似乎比他還要著急,連連搖頭,啊啊亂叫。

  白剛沒奈何,只好在三眼頭陀肘後一點,待他雙臂一松,才如脫弦之箭退出,但由得他輕功卓絕,不但看不見皇甫碧霞,連方慧三人也沒個蹤影,因為他急不擇路,筆直追趕,皇甫碧霞卻是追趕通無毒龍,折進山徑。

  但是,皇甫碧霞雖然緊追一程,通天毒龍還是遠離她身前三丈左右,氣得她破口大駡道:「單老賊你若是好漢,就來和姑娘拚個死戰!」

  那知對方仍然不瞅不睬,大模大樣直往前走。

  皇甫碧霞怒火沖頂,毫不思考地拔出肩後一柄銀霞劍,猛力擲出,但見一道寒光疾射出手。

  那老者仿佛毫無所覺,昂首闊步,依舊從容而走,待那劍尖臨身,突然微微一閃,讓過劍身,抓過劍柄,眼梢一瞟,即縱聲大笑道:「天賜老夫一口銀霞劍,正好助長降龍劍術的威力!」他似乎不願交手,腳下猛一加勁,如飛而去。

  皇甫碧霞盲目追趕一程,找不到半點蹤影,悲憤、懊喪、痛恨,一齊湧上心頭,禁不住嚎啕大哭。

  忽然,有人在她香肩上輕輕一拍,笑道:「姑娘何事悲泣?」

  皇甫碧霞驚得向前一跳,回頭一看,見是一位蓄有八字鬍的中年書生,一雙鼠目盡向自己身上打量,不禁有氣道:「我哭我的,幹你屁事?」

  那人哈哈笑了兩聲道:「真正是狗坐花轎,不識抬舉。」忽然高呼一聲:「藍波兒你來!」

  路側的樹叢中,立即躍出七個藍衣少年,每人手上各執有一柄青鋼劍。

  這幾個少年,一般裝束,一般高矮,都長得十分俊美,年紀也都在十五六歲左右,稚氣雖未盡脫,但神光氣足,身手矯捷,顯然已練成極高的武功。

  皇甫碧霞氣在頭上,冷哼一聲,拔出金虹劍罵道:「誰先上來領死?」

  為首那藍衣少年從容不迫,向中年書生抱劍為禮道:「護法有何差遣?」

  中年書生指向皇甫碧霞道:「將那賤婢擒往九宮山向幫主……」

  皇甫碧霞這時已知當面的中年書生,原來就是天龍幫護法玄機秀士孔亮,不禁大喝一聲,疾撲而上,一招「雪泥鴻爪」劍掌齊施,打向孔亮身前。

  藍衣少年喝一聲:「慢來!」身隨劍轉,「當」一聲響處,兩條身影各向敘裡蕩開,玄機秀士也同時飄退丈許,叫一聲:「佈陣!」其餘六位少年呐喊一聲,六劍並進,立即把皇甫碧霞包圍在核心。

  皇甫碧霞見方才一劍雖能把藍衣少年蕩開丈餘,自己也不免錯開一步,情知不易討好,但她抱定只要是天龍幫的人全都該殺的念頭,雖見七劍聯手,仍無懼色,寶劍一揮,幻起一團金光又撲向玄機秀士。

  那知未到半途,即見藍影一閃,四名少年擋在面前,三道銳風,已臨身後,急一步騰空,再一招「漫空飄雪」疾罩而下。

  七少年雖見皇甫碧霞這一劍幻作萬支劍鋒劈下,也只略退半步,讓她墜回圈內,便合攏上前,七劍相聯,成就一堵鋼牆,任由皇甫碧霞盡力施為,也不過玻璃瓶裡的蒼蠅,無法沖出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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