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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蒙面人冷冷道:「你就發招罷!」

  白剛見他大模大樣,心下也幾分著驚,大聲道:「在下不欲喧賓奪主,你先發招!」

  蒙面人斜瞟白剛一眼,冷冷道:「你可知鐵膽狂客從不佔先下手?」

  白剛怔了一怔,笑道:「原來是丁老前輩,晚輩不知有……」

  鐵膽狂容目光忽然暴射,緩緩移步上前,喝道:「誰認識你這臭小子?叫我一聲老前輩,以為就能免死麼?」

  白剛雖由金翅大鵬口中獲悉鐵膽狂客,為人狂傲,但狂傲到不近情理,委實也令人氣憤,昂然道:「你別夜郎自大,那點點本領,還不在區區眼下!」

  鐵膽狂客停下腳步,審視白剛半晌,笑道:「你這小子比我還狂幾分,今天就讓我做件破例事!」

  話聲一落,單臂也緩緩舉起,卻見對方背手望天,好像著無其事。暗想:「我這一掌下去,怕不把他劈成兩半,彼此素無嫌隙,何必做得太過分?」

  他念頭一轉,不覺已扣回五成真力,輕輕一掌劈出。

  雖然他這一掌,只用二三成真力,但已狂飆乍卷,厲嘯翻騰。那知白剛仍然屹立不動,仿佛並未發覺。

  這一來,鐵膽往客被他逼得大發肝火,掌到中途,又加上三成真力,重重拍了下去。

  「嘭」一聲巨響,肉掌正擊白剛胸前,白剛只晃了一晃,鐵膽狂客竟連退三步,才站得穩身子。

  鐵膽狂客萬料不到對方以身接掌,竟未移動半步,自己反吃震退三步,不由得與旁觀四人同吃一驚。

  白剛回想雙方並無宿怨,鐵膽狂客掌力乍松乍緊,情知掌下留情,覺得他果然尚不失正,笑笑道:「咱們較量了一下,在下心願已了,日後再見罷!」拱手一揖,就要退走。

  鐵路狂客既自號「狂」,行事當然有不近情理之處,立又喝道:「站住!彼此未分勝負,怎能就走?」

  白剛笑道:「老前輩何必一定要分勝負?」

  鐵膽狂客因知面前這位少年的功力,決不在自己之下,但方才並未盡力施為,進擊之處也非要害,怎可就此算數?何況當著一怪三妖面前,連這樣一個毛孩子還收拾不了,以後傳揚江湖,豈不貽笑方家,因而又冷笑一聲道:「你別來這裡賣好,我丁某從來軟硬全欺,你要走不難,但也得留下一點紀念之物!」

  白剛笑道:「在下兩袖清風,不知何物值得紀念?」

  鐵膽狂客冷冷道:「留下一個耳朵,不算過分罷!」

  白剛聽他這話,知他不甘示弱,打算和他拉個平手,日後也好相見,笑道:「耳朵留著聽話,你若想印證武功,不妨再來幾招!」

  鐵股狂客見對方愈是客氣,自己心下就愈不好受,哼了一聲,一招「雄獅撲象」,雙掌向白剛肩頭一搭。

  白剛知對方功猛力沉,倘吃他一把抓中,也是不易消受,趕忙一搖身子,落往對方身後,隨即拔起身軀,提氣站在他頭頂上空。

  鐵膽狂客一撲不中,立即挫身掃腿,那知不但不著邊際,幾乎反被自己絆倒。

  白剛卻輕輕落在他身後笑道:「在下方才先見老前輩施用「孽龍騰空」,才想起應該東施效顰,用這一招『獨鶴登空』,收個異曲同工之妙!」

  一怪三妖被白剛這話引得格格怪笑,但除千面人妖之外,連那獅頭老怪卻不知這少年是誰,更不知為何要來幫他。

  鐵膽狂客聞言狂笑道:「好得很!老夫再教你一招!」

  話聲未落,人已先到,一招「長鯨吸水」左拍右勾,潛勁暗發。

  白剛不知這一招的妙用,頓覺一股奇強的吸力將半邊身子纏住,另一股潛勁壓迫另半邊身子,這一正一反兩種勁道,幾乎把自己身子推轉起來,急一挺身腰,激射上前,趁勢伸手,疾扣對方腕部。

  鐵膽狂客自以為這一招精妙非常,不料對方竟能一掠而出,正待變招拒敵,已覺右臂被人一握即松,白剛已落在身側數步距離,朗聲道:「老前輩果然藝業非凡,在下敬服之至!」

  雙方動作迅疾無比,一怪三妖俱以為白剛輸了一招,但鐵膽狂客心裡有數,情知對方已留個情面,否則那條右臂只怕要先出讓了。這時再不好倔強下去,苦笑一聲,拱拱手道:「好說,好說!還是小夥子藝高一籌,老夫叨光了!」

  忽然有個銀鈴似的笑聲,接口道:「休不知羞,分明手臂被人家扣了一把,偏要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各人循聲望去,但見十丈外一株古檜上面,站有一位綠衣少女,風拂衣裳,飄飄欲仙。

  一怪三妖一見那少女的形相,頓覺心驚膽寒,互相招呼一聲,拔步急奔而去。

  白剛一眼看去,認出正是自己方才追趕的少女,不知一怪三妖何故奔逃,也不禁征了一怔。

  鐵膽狂客何等狂傲人物?但此時明知被那少女挖苦,不但不敢喝罵,反而恭恭敬敬深施一禮道:「姑娘何時下山?怎麼……」

  那少女衣袖輕揚,飄然落在鐵膽狂客側面,罵道:「你這老鬼,不是想要美化尊容麼?我若早知道有二老二個特地趕來作你的保鏢,誰還操這份閒心了?」

  白剛聞言一怔,暗道:「這姑娘難道是說我們?」

  他心下狐疑,不覺投目望去,那知一看之下,又不免怔了半晌。

  原來那少女身材高矮,與楚君一般無二,連到服飾也完全相同。但這少女的長相,麗絕塵複,與田紅各擅勝場。這個是清麗中帶著嫵媚,田紅是濃豔中帶著嬌癡,白剛雖非好色之徒,但對此絕色,也不覺心魂為之一瓢。

  鐵膽狂客這時不但不狂,反而必恭必敬,又是躬身一揖道:「為了小老兒這點小事,竟然有勞姑娘下山,真是罪過,但不知所指老少四人是哪幾位?」

  綠衣少女笑道:「一個怪老頭兒,一個跛子,一個黑炭團,和一個呆子!」說到最後兩字,活也似的星眸向白剛瞟了一眼。

  白剛俊臉一熱,大聲道:「你怎麼開口罵人?」

  綠衣少女索性仰首向天,慢條斯理道:「我又沒指誰的鼻子說話,這冷的天氣,哪裡來的狗叫?」

  白剛氣得躥前一步,正要發作,忽然想到堂堂男子漢,何必與無知的少女爭吵?冷哼一聲,即向鐵膽狂客道:「老前輩再見了!」擰轉身軀,拔步便走。

  綠衣少女望著白剛的背影,吃吃笑道:「這東西不但呆頭呆腦,而且還傻得可憐!」

  白剛已走出五六步,聞言又定轉回來,怒道:「你再罵人,在下可要……」

  綠衣少女斜飛起眼珠,冷哼道:「你可要,可要怎麼樣?難道你敢無理打人不成?」

  白剛見她把話說反了過來,恨得咬斷鋼牙,叱道:「以為我不敢麼?」一步跨到她面前。

  鐵膽狂客察言觀色,再和方才與自己誤會時的稱謂,情知是二老二少中之一,生怕兩下鬧翻,難以左右袒護,慌忙攔住白剛道:「有話好說,請勿……」

  綠衣少女不待話畢,便嬌聲叱道:「老鬼走開!這裡沒你的事!」

  鐵膽狂客本待也勸那少女幾句,但剛轉過身子,便見她面罩寒霜,不禁吃了一驚,趕忙說一聲:「是!」立即退住她的身後。

  綠衣少女叱退鐵膽狂客,立即冷笑道:「口說大話,害得耕牛被你吹上夭,到底敢不敢打?」接著啐了一口,歪開螓首,眺望殘月,悠然自得!

  白剛端的被她逗得心頭冒火,再跨上一步,舉手欲打。

  那知黑影一閃,鐵膽狂客擋了過來,一掌劈向白剛胸前。

  白剛料不到鐵膽狂客竟會向自己發掌,一搖肩尖,橫挪數尺,不禁有點愕然。

  綠衣少女笑道:「老鬼!你去招惹人家,不怕挨打麼?」

  鐵膽狂客躬身斂手道:「小老兒理應護衛,明知不是他的敵手,但寧願粉身碎骨,也不能讓他侵犯姑娘!」

  綠衣少女臉色一沉,喝一聲:「你今天怎麼攪的?竟敢不聽吩咐!……」

  但她望見鐵膽狂客恍然驚駭的神情,語氣又轉趨和緩道:「難道我現在的藝業還不如你?以後不必再管我的閒事了!」

  鐵膽狂客只好說一聲:「小老兒遵命!」便橫跨兩步,退過一旁。

  白剛眼見鐵膽狂客把一怪三妖玩於股掌之間,且又放浪形骸,目空一切,竟對一位少女必恭必敬,服服貼貼,真是天下怪事。正在納悶的時候,忽聽那綠衣少女面向這邊冷冷道:「要是不敢動手,就請趕早滾開!」

  白剛真吃她撩撥得怒火沖頂,一聲不響,一步欺上,舉起手來,正待下劈,忽見對方笑眯眯盯著自己,一雙清澈如水的陰眸,隱透出幾分幽怨,那還打得下去?終而一個轉身,立即撥步。

  綠衣少女刁蠻得緊,見人家不打她,反而縱聲朗笑道:「那樣呆頭呆腦,還想上老爺嶺找人,真是天大的笑話!」接著又啐了一口。

  白剛聞言一愣,立即停下腳步,暗忖:「這鬼丫頭怎知我要上老爺嶺尋人?敢情碧眼鬼的事,她也知道了……」

  他本想再回去低頭請問,但想起方才的事,生怕不但得不到結果,反要受她的閒氣,終而輕身一縱,飛掠而去。身後卻傳來那少女銀鈴玉磐似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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