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餘生 > 劍氣縱橫三萬里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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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慧一聽到第三句,頓時臉紅耳赤,暗忖:「料不到皇甫碧霞心胸竟恁地狹窄,她大概是奪不到白剛,就懷疑到自己頭上,可笑她這樣羞人的事,也告訴她師傅,而她師傅又當著白剛面前說了出來,比她還要可惡。……」 她羞急起來,也就破口罵道:「你莫要依老賣老,信口雌黃,我要不是看你年老,定不肯與你甘休!」 梅峰雪姥哈哈狂笑道:「我老婆子活到百多歲,今天才是頭一次遇上有人敢罵我順口雌黃。好得很!我倒要看你如何不肯甘休!」揮手一劈,一股勁疾無論的掌風已呼嘯而出。 方慧早知梅峰雪姥的功力堪與自己組站白眉姥姥相匹敵,不敢硬接,立即一閃身形,讓開丈許。 那知梅峰雪姥的掌風籠罩範圍極廣,方慧只避得過掌勁中心,仍被掌風外沿掃得半邊身于發麻,連連蹌退幾步,終而「嘭」的一聲,頓坐地上。 但那梅峰雪姥一世狂傲,被方慧罵得她心火大發,雖見對方已經無力抗拒,仍要把對方處死然後快意,對準方慧,又是一掌劈出。 方慧這時要想避開,已來不及,索性團緊雙目,聽天由命。忽然「轟」一聲暴響,山搖地動,震得方慧晃了兩晃,睜眼一看,但見白剛被震得飛往雲中,葛雲裳驚叫一聲,騰身向白剛縱去。 梅峰雪姥一臉不屑之色,冷笑道:「我道你有多大能耐,憑這點點就想……」 那知話聲未落,白剛忽然一聲清嘯,身子猛可由虛空再拔高數尺,略為一停,雙腳一剪,兩手向後一掠,電閃般又落回原地。 梅峰雪姥曾和白剛對過一掌,知他確有幾分藝業,但想不到這次以內功真力劈出一掌,除了將他震飛半空,卻未能使他受傷,而且還能夠淩虛飛掠,氣定神閑站回原地,不禁駭然。 方慧和葛雲裳雖聽何通說過白剛往旗峰谷學藝,但還不知他不到一年,就練成這付身手。方慧年未二十,借有神雕相助,在蠻荒建起紅飛衛的威名,眼見白剛後來居上,也不禁黯然失色。 白剛身形一落,立即正色道:「晚輩曾經再四央求老前輩說明原委,但老前輩始終不理,現下又遷怒到方姐姐,使她事外之人蒙受傷害……」 梅峰雪姥叱道:「你不必老前輩長,老前輩短,對我陽捧陰損。老實告訴你,你那老怪師傅與我有一掌之仇,你既不肯說淩雲羽士的下落,我就唯你是問,別的暫且放過,就這一件事來說,也要給你一個公道。」 白剛委實有口難辨,思忖半晌,極其沉痛道:「晚輩早已稟明並非淩雲羽士門下,說不定他還和我有血海深仇,老前輩偏是不肯相信,真叫我……」 他忽又感到這樣再四央告,對方全不置理,未免太過委屈。大丈夫處世豈可畏首畏尾?也立即挺胸昂首,朗聲道:「我也老實告訴你吧!我在大半年前,對於武藝還是一竅不通,因為服過朱藤翠果,服過白梅靈果,再學到漢代絕傳的武學,才懂得這一點點皮毛,你休以為你身負絕學,誇耀武林,如僅能勝我一人,也不過是比較粗壯一點的皮毛而已,五十步笑百步,沒有那樣了不起!」 梅峰雪姥吃他一頓好罵,反而回心暗忖:「這小子還算有種,敢惰不是淩雲老怪門下,但說起漢代,那還有絕傳的武學?一顆朱藤翠果,可抵三十年功力;一顆白梅靈果,可抵三個甲子的功力;兩種靈藥湊和一起,可不比我婆子的功力多了一倍?」 她將信將疑地沉吟一會,忽覺對方口氣十分強硬,又冷「哼」一聲道:「看在你還有幾分膽氣的份上,老婆子不為己甚,你如能接得三招不敗,我就饒你這一遭。同時還得告訴你,我這翻雪掌詭誘異常,你可要小心應付!」 白剛見這老婆子狂傲得緊,不禁豪興勃發,朗笑一聲道:「莫說三招,就是三百招也未必能奈我何。久聞者前輩的翻雪掌,窮各宗派掌法的精華,稱絕武林,享譽天下,但請盡力施為,晚輩自有六禽翻天拳對付。」 老婆子要翻雪,白剛要翻天,其狂傲程度,比對方更強,但梅峰雪姥反而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先莫自吹自擂,拼鬥之事,總可見個真假,你先發招吧!」 梅子洲二女對於白剛無師自通之說,確有幾分相信,但憑一年不到的工夫,任你如何修為,要和登峰造極的梅峰雪姥拼鬥三百招,無論如何也難置信。彼此面面相覷,卻又想不到化解的方法。 白剛知道自己不先發招,對方決不肯佔先,當下抱拳拱手,說一聲:「請前輩指正!」然後雙掌合十,向梅峰雪姥一拜。 這一種「童子拜佛」的架式,大都是晚輩與前輩交手之先,表示禮讓的虛招,但由白剛施展出來,卻另有極大用意。 他認為不交手則已,一與這種狂傲的老人交手,就得分個高下,方才合卒間交換兩掌,知她功力不比等閒,但尚難測知她究競高出多少,為求知彼,所以在合掌下拜的時候,即暗運七成內力,將潛勁逼往對方身前。 梅峰雪姥見他起手一招「童子拜怫」,以為是表示禮貌,側身受禮,並不介意。那知忽覺一股潛勁源源而來,急雙掌頻搖,說一聲:「不必多禮!」 同時暗將真力由五成加到六成以上,才算與對方的潛勁平衡。不禁暗自驚訝道:「此子功力深厚,堪敵六七十年苦修之功,他說服過白梅靈果,諒非虛語。」她心念及此,不免存下幾分惜才之心。 白剛暗較功力,察知對方頂多高過自己兩成,心下不禁狂喜,立即展起「蛇遊」的身法,欺上前去。 梅峰雪姥起先見他東歪西斜,繞著自己亂轉,自覺十分可笑。那知頃刻間忽覺四面俱是幢幢身影,幾乎分不出哪一個才是對方的真身,這才驚覺個中大有奧秘,急展開身法,一面遊走,一面詳察奧秘的關鍵。 然而,任她是武林名宿,仍然看不出個道理,如說是「醉八仙」的身步,卻有疾沖猛撞之力;如說是「遁甲步」,又不盡合五行生克之理。但對方這種身法確是神妙莫測,而且在遊動之間,自有一種似推似拉,似頂似壓的潛勁,綿綿不絕地迫來。 梅峰雪姥此時再也不敢稍存輕視的念頭,目光也跟著自剛的身形疾轉。 白剛忽然二指一伸,領一領對方眼神,左掌一翻,向對方腰間劈去。 梅峰雪姥畢竟是成名多年,一眼看去,便知對方二指是虛,一掌是實,單臂向下一格,掌形反向白剛下盤打到。 白剛料不到梅峰雪姥應招恁般迅速,要想閃避,萬來不及,運起內功,拼著挨她一掌,滴溜溜身軀一轉,飛起一腳,踹向對方膝蓋。 梅峰雪姥如不撤招自保,這一招「掃松祭墓」固可打中對方胯骨,但自己也要被端中一腳。因此,急撤身擰轉,雙掌分別向對方「肩井」「期門」兩穴打去。 白剛到底交手太少,學來的死招式未能活用。單臂一立,格開向「期門穴」打來的一掌,不意梅峰雪姥下臂順勢一帶,他身形便略為一斜,「肩井穴」反被點中。 幾乎在同一時間,方慧突然喝一聲:「打!」 一點金光疾射梅峰雪姥腰際,吃她反手一抓,即抓緊那古銅小錘,已回頭一看,見是方慧施襲,不禁怒道:「我饒你不死,你倒偷襲起我來了!」狠狠地向懷裡一帶。 方慧一見小錘被奪,生怕自身受累,震指一彈,忍痛切斷金線,破口罵道:「你一個百歲以上的老鬼,欺負我們幾個小輩,到底要不要臉?」 葛雲裳見白剛忽然退出幾尺,怔怔地站著,以為他已受傷,看出他只是被點中暈穴,但他暈穴被點,為何不見倒下?正想替他解穴,忽見白剛身子一震,自動醒了過來,反而笑說一聲:「我不妨事!」竟又走往方慧身側。 梅峰雪姥見方慧切斷金錢時,發出「猙——」一聲脆響,詫異地向手上的銅錘一看,不禁「噫」了一聲,不理會方慧謾駡,正色道:「這不是白眉姥姥的信物麼?難道她還健在?」 葛雲裳氣道:「你死到化灰,我曾祖婆也不會死!」 梅峰雪姥狂笑一陣,自言自語道:「料不到這老東西遁跡江湖三十年之久,於今仍然未死,我這一身孽怨,總有洗雪的一天了。」 這時,她一斂狂態。轉向葛雲裳柔聲道:「孩子!你別怕!我與你曾祖婆有怨無仇,你可乖乖告訴我,你曾祖婆現時寄身何處?」 葛雲裳「呸」一聲道:「誰怕你了?你自己不會找她去?」 梅峰雪姥對她的頂撞並不彎急,怔怔地凝視葛雲裳片刻,仿佛有無盡的往事在她腦裡緊回,黯然長歎道:「孩子!你曾祖父是神劍手葛玉堂麼?……哦!你年紀這麼小,大概還沒有見過他的面吧?……」 不知是一樁什麼往事,使這狂傲異常的武林名宿一改常態,雙眼發直,覷定葛雲裳喃喃不已。 葛雲裳也不禁被梅峰雪姥這種神態愣住半晌,才噘起小嘴,正想臊她幾句,方慧急拉手制止,並道:「我祖姑丈正是神劍手葛玉堂,不知前輩為何提起此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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