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餘生 > 劍氣縱橫三萬里 | 上頁 下頁
四四


  他急於取經練武,立即走近石桌取那藏經盒,那知一搖不動,再搖也不動,氣惱得一掌劈下,「啪」地一聲,反震得他手掌發麻,石盒仍然不動。

  白剛經過這番頓折,猛可記起華倫祖師的最後幾句話,不禁啞然失笑道:「象我這般急躁,怎能學成絕藝?幸好藏經盒完好未損,如是應手而碎,豈不連那曠世奇書也同時毀於一掌之下?」

  他轉了念頭,便覺心安理得,浮躁之氣全消,然後仔細察看盒上的紋路,發覺「藏」字的最後一點,粗而且陷,和其餘的筆劃大不相稱,當下也有幾分明白,試向那點上一捺,盒蓋果然應手彈開。但裡面僅有幾百粒丹藥,盒底平滑如鏡,隱隱透出「靜坐養性,返璞歸真,三日為期,可窺神秘,盆中丹藥,益氣耐饑,日服一粒,自可辟穀」。等三十二字。

  雖然僅是三十二個字,但白剛已獲得莫大的啟示,暗怪自己用心不專,以致白白著急。

  當下取出丹藥,走往密室,向祖師真像跪拜畢,再回到蒲團石盤膝打坐,雜念一除,即覺心地瑩潔如鏡。

  石室裡面端賴壁間小孔明暗,而分出晝間夜間,然而,白剛並不理會到底是幾天幾夜,以藥充饑,以坐養性,在不知不覺間,忽被一陣奇熱驚醒,睜眼一看,目力加倍明朗,石室裡所有的暗處,看來都一一清晰異常。

  這時,他雖已自知到達能夠在黑夜視物的境界,但是否有取經的資格,仍覺毫無把握,他收攝心神,繼續打坐下子去,忽覺所坐的蒲團石輕微一動,即向側面挪移,一個尺許大小的淺穴,恰在蒲團石的一側。

  白剛低頭一看,即見穴裡正正放著一本厚書,書面上赫然是《五禽奇經》四字。

  果然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白剛在石上打坐時的熱力,傳導幹蒲團石,竟使因熱而生的氣勁,推開蒲團石而現出藏經,怎不令他心中狂喜?

  他探手取經,即打石上翻閱,裡頭首頁是華佗祖師像,次頁又是另一位童顏鶴髮,仙風道骨的老者肖像,旁邊有「弟子羅浮客方正研述重訂」的字樣,忙將書本供在鼎前,肅衣再拜,然後一頁一頁翻閱下去。

  《五禽奇經》共計分為七大部份,除了華倫原著虎、熊、鹿、猿、鳥,等五部之外,羅浮客還加上一部「蛇經」在五部之後,每一部又分為氣功、力功、輕身功、拳法、兵器、術數……等章,在六部之前,又述有融會貫通各部的方法,而自成一部。

  白剛驟得奇書,喜不自勝,一口氣把它讀完,然後再一章一節,一句一字,推敲研究,依照書中指示,參照壁間圖形,辛勤練習,不知不覺間,他已練成最後一頁的功,也服下最後一粒丹藥,暗想自己練了這麼久的功,大部份都自覺有長足進步,惟有輕功一門,沒有到實地去練習,每天在石室裡懸空而睡,懸空疾轉,到底快到何等程度,還是沒有把握。

  他為了一試輕功,便將五禽經往藏經盒一放,往時,他每練完一節,便將五禽經放回藏盒,然後閉目瞑思。那知這對將奇經一放進經盒,石桌底下立即「格格」響動起來,瞬間,經盒蓋起,石鼎移回,與初次所見完全一樣。

  這是自從取得奇經以來,一直沒有發生過的奇事,白剛微微一怔,接著即明白先師羅浮客要將奇經收回,而自己也到了辭師離室的時候,不禁驚喜交集,重整衣冠,在蒲團石倒身下拜。

  因恐離開之後,對於五禽經的藝業會有遺忘,又端坐在蒲團石上,默誦經義,直到感覺肚裡饑餓,才走往石門後面,用「粘」宇的氣功,想要拉退石門,那知還是分毫不動,暗道:「我這時的粘字氣功,那怕不能將一株大樹拔起,但石月還是恁地堅牢,敢情祖師不讓我由這門走出了。」

  地旋即記起初次進來那個投井狀的石窟,當下走進甬道,爬往眢井,意念一動,不覺腳下已用上暗勁,「呼——」的一聲,身形立即拔上地面。

  五禽奇功果然恁般神奇,白剛大喜已極,再回顧窟底,卻見一方平滑的石板上,顯出「再度封關一千年」七個字,洞口也立即向裡一合。

  白剛征了半晌,才醒覺應該往蘋果林找點吃的,一縱身軀,不覺已射離峰頂數十丈,又使他猛可一驚,急依照平時所練,提氣輕身,飄飄而下。

  他經過這一意外,才確信自己的藝業,已達他往時夢想不到之境,待飄下穀底,再望蘋果樹上,卻是枝繁葉茂,碩果無存。新果只有李子大小,怎生吃得?可巧這時恰有一群山鴿飛過十幾丈高空,他為了試一試自己的藝業。一縱身軀,居然電射而上,順手一探,即抓到兩隻山鴿,找來幾根枯枝,一破石點火,烤好山鴿,飽食一頓,正要起身離去,忽見一夥勁裝漢子飛奔而來。

  為首那人還依稀認得眼前這位少年,正是堂主交下定要搜的人,不料將近一年,又在旗峰穀出現,喜得咯咯怪笑道:「好小子!你居然又來了,乖乖地跟爺們回去吧!」餘眾吆喝一聲,立即蜂湧而上。

  白剛由那夥人服飾打扮上,知是天龍幫的人物,不禁冷喝一聲:「替我滾開吧!」橫臂一揮,十幾個壯漢頓時紛紛摔開數丈,此時,他得意已極,一聲長笑,身形電閃登峰,取准十方鎮方向,飛騰而去。

  要知他為了習藝,忍心放下蕭楚君和何通,一別經年,此時功成藝就,怎不歸心似箭,向知己,向至友,報個喜訊!

  那知他剛到一處市鎮,即見暮色蒼茫中,有個白衣纖影,一閃入鎮,不禁「咦——」一聲道:「皇甫姐姐怎也在這裡?」

  他雖然急著要回十方鎮,但已發現皇甫碧霞在這鎮上,怎好不先見一面?想到皇甫碧霞以前曾經為他辛勞,為他焦慮,替他擋災,說不定有要事才到這市鎮裡來,自己正好助她一臂,忙收起絕頂輕功,放開大步,入鎮尋找。

  那知他走盡幾條大街,卻不見皇甫碧霞的蹤影,忽然側裡「噝」一聲風響,反手一接,已抓到一個紙團,打開一看,即見上面寫著:「堂堂鬚眉,何以言而無信,今夜三更,候駕於七裡溪,如君膽怯,盡可不來。」

  這分明是一張挑戰書,而被約的人似曾有爽約行事,白剛始終不明白自己幾時與人有過節,本待不加理會,卻因書中措詞傲慢,而且又要尋找皇甫碧霞,索性暫宿一宵,順便查看這樁奇事。

  他摸摸身上還有一二十兩碎銀,總夠花用十天半月,於是,走進一家客錢投宿,洗去風塵,即向店夥河道:「你們這裡有個地名喚做七裡溪,離這裡多遠?打哪個方向走?」

  店夥聞言一驚,怔了半晌才道:「相公可是要去七裡溪?聽說那地方常常鬧鬼,就是青天白日也常有厲鬼出現,一到黃昏,更是沒人敢走。」

  白剛獨處荒山幽洞經年,那還怕鬼?笑道:「謝謝你的好意,請告知去向就行!」

  店夥見這位斯文謅謅的公子哥兒並不在意,也笑笑道:「那地名雖叫七裡溪,其實離鎮有三十多裡,也沒有什麼溪流,走出南面鎮口不遠,便可望見亂葬崗的墓地,再過去一箭遠近就是猴子嶺,翻往嶺下,有一片鵝卵石狹穀,就叫做七裡溪……」

  白剛聽那店夥繪形繪聲,七裡溪嚴然就是妖魔鬼怪麇集的地方,料知定有蹊蹺,反而暗自決定非去不可,當下吩咐店夥代買一點酒菜,以備在房裡獨酌。

  少頃,店夥把酒菜帶來,卻又嘻嘻笑道:「相公!後面有個客人,也向小的打聽在七裡溪的路,小的將那邊鬧鬼的事告訴她,她說反正要去捉鬼,你說這事怪不?」

  白剛微笑道:「那客人可是道爺?」

  「如是道爺便不奇怪了,那人是個姑娘。」

  白剛靈機一動,忙道:「可是一位十幾歲的白衣姑娘。」

  店夥點點頭道:「相公敢情和她認識,她正是一位元白衣姑娘……哦!她可長得真美!」他自覺說溜了嘴,笑了一笑,竟自走了。

  白剛暗道:「難怪滿街尋她不著,原來她反和自己同宿一店。」他高興起來,忙往後院尋找。

  後院一共只有兩間廂房,一間無人住宿,鎖了房門,一間燈光搖搖,由門隙漏出。

  白剛毫不猶豫,走向有光的一間。先敲敲房門見沒人答應,隨喚輕輕喚一聲:「皇甫姐姐!」但仍沒人回答,他不免疑惑起來,由門隙望去,又見房裡空空,幾時有皇甫碧霞的人影?

  他還以為自己找錯了房門,往前廳問明店夥,知道並沒有錯,猜明她可能又往外面去了,打算先回房去,過一會再來,那知回到自己房中,即見桌上留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妾已去遠,不必再尋,七裡溪之事與君無關,幸勿前往涉險。」等二十三字,並沒有署下姓名。

  這可把白剛攪糊塗了,由字意上看來,留字的人不但對於自己的意向瞭解,而且甚為關切,理應是皇甫碧霞所為,但皇甫碧霞既知自己在此,為何避不相見?再則,她也不該用那樣親昵的一個「妾」字。

  然而,除了皇甫碧霞之外,還會有誰?白剛思忖良久,還是找不到答案,最後還是決定往七裡溪探個明白。

  二更剛過,白剛穿窗而出,展起輕功,依照店夥指示的方向疾奔,不消多時,已翻過一座古木參天,大霧迷漫,氣象陰沉的大嶺,即見一處長形夾谷,果然盡是鵝卵石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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