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餘生 > 劍氣縱橫三萬里 | 上頁 下頁
四一


  蕭楚君悲極反靜,情知不讓白剛痛痛快快哭一場,心中抑鬱難消散,只好陪著跪在一旁。

  何通愣愣地站在白剛身後,敢情他沒有見過病死的人,一雙圓眼盡向蕭星虎屍身打量,忽然叫起一聲:「奇怪!」接著又嚷道:「你們看!虎叔口角流血,手捧心窩,一臉痛苦的樣子,怕不就是中了千毒芒蜂針?」

  白剛猛然一驚,急拭去眼淚,留心察看,果見虎叔的死狀,與瘋和尚師徒所說那些被害者十分相似,再解開屍體的衣服驗看,在背心的部位又發現兩個針孔大的紫綠色小點,並透出一種極其難聞的惡腥氣息。

  由這兩點異狀看來,白剛知道虎叔之死,一定是遭人暗害,而暗害他虎叔的人縱然不是碧眼鬼冷世才,但也必和冷世才有關,忙向楚君問道:「虎叔臨終的時候,可曾說過被人暗害的事?」

  蕭楚君淒然道:「爹爹並未提起被人謀害,但也說了不少遺言……」蕭楚君將遺言中,有關白剛的部分全部說出,至於她與白剛的婚事一項,不知因為少女嬌羞,也還是她當時昏迷中聽不真切,所以始終沒有說及。

  蕭星虎的遺言,雖然不曾將白剛的身世全部透露,但白剛已由遺言中推想到,自己的父親,生前是武林人物,親娘在未生自己之前,曾被仇人追蹤,以致將胞姊棄置。

  他由這些疑竇和虎叔禁止自己學武,隱瞞自己家世聯想起來,猜想自己父母的仇人必定異常厲害,深恐自己習武之後,冒昧報仇,反送掉性命,更因虎叔是被謀害而死,王伯川又失蹤未歸,這事決不單純,說不定虎叔還是為自己一家的冤仇,而得到這樣結果。

  白剛思索多時,越想,越覺得推斷不差,又雙膝跪下,禱祝道:「剛兒來晚一步,致你老人家撒手塵寰,請寬恕剛兒不孝之罪,從今以後,剛兒即將奮志習武,為先父母和你老人家報仇雪恨,倘蒙允許,還請放寬愁容……」

  驀地,一陣北風入戶,吹得燭影搖搖,房裡雖有三人,也禁不住寒毛豎起,白剛再向屍首一看,仿佛虎叔臉上果然顯露幾分喜容,忙倒身再拜,轉向何通道:「勞你替我買一付棺材……」

  何通裂嘴笑道:「你這愣小子,難道不知我家開棺材店?還用得買哩?我去抗來就是!」

  白剛見他跨步要走,急一把抓住,正色道:「你難道教我虎叔欠身後債麼?如不去買,我便自己買去!」

  何通道:「十方鎮的棺材店,就只我一家,另無分號,你不向我家要,趕做都來不及!」

  白剛知道強他不過,只好揮揮手道:「去吧,先把壽具壽衣弄來,日後我再算帳好了!」

  何通「哼」一聲道:「算什麼賬?一概由我鐵羅漢奉贈!」逕自飛步而去,過不多時,果然帶了幾個仵作,抬了棺材到達。

  白剛生怕惹起仇家注意,不願過份宣揚,與何通率同仵作將蕭星虎在後園安葬。

  喪事草草辦完,也到了聞雞起舞的時刻。

  白剛當著何通,面對楚君道:「楚妹妹!方才愚兄在虎叔遺體前,禱祝的話,你必定也已聽到,愚兄打算即日前往旗峰穀,練那五禽奇經,多則一年,少則半載,並請何通伴你在家……」

  楚君雖然不願白剛離開,但這學藝報仇的大事,怎好攔阻?只好淒然道:「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要早去早歸啊!……」她想到今後淒涼的歲月,不禁悲從中來,掩面痛哭。

  何通聽說白剛不肯帶他同去,還要她陪伴女娃兒,這事多麼彆扭?急得嚷起來道:「咱們一塊兒去,省得楚君操心,我也不痛快!」

  楚君聽得大覺有理,忙道:「剛哥哥!我在家裡反正無事,跟你們去,也可燒燒飯,洗洗衣,讓你安心學藝,我也順便學一點,還不好麼?」

  白剛想一了想,忙解釋道:「這樣確是很好,但那山路險組,盜賊又多,萬一出了差池,便難兼顧。同時五禽經上的武學,要吃過白梅果的人才能夠練。你們同去,徒勞無功,還是不去為好。」

  楚君相信白剛說的是真話,但何通無論如何也要同去,楚君一想到何通走了,自己也只能托身在王伯川家裡,不如也一道走,死在一起死,總比生離勝過幾分,也就哭著要去。

  白剛被他兩人糾纏不清,念頭一轉,即道:「這個暫時不談,時候已不早了,楚妹妹回房裡歇息,我和何通在書房裡歇息一會,天亮再行商議!」

  何通和楚君怎知白剛已立下發奮自強,善志習武以報兩家之仇,替武林伸張正義的宏願,唯恐地兩人妨礙自己,才使出這著緩兵之計,反以為白剛已有意答允同行,兩人對望一眼,楚君臉上掠過一分喜容,說一聲:「剛哥哥!辛苦了你們去睡吧!」便自珊珊蓮步,獨往閨中,何通一進書房,也立即呼呼熟睡。

  白剛獨伴孤燈,心潮起伏,屢次提起筆桿,又屢次放下筆桿,直至東方發白,才痛苦地輕說一聲:「楚妹妹!我對不住你,但也只好如此了!」立即握管疾書,同時又淚下如雨。

  不須多時,他寫盡一紙,婉轉解釋,紙上濕滿了眼淚。也不遑理會,將留書壓在硯底,攜了一個小衣包,帶幾錠碎銀,悄悄走往後園,向蕭星虎墳前拜了幾拜,趁著晨風曉霧,直向目的地進發。

  這一次,白剛是輕車熟路,而且服食過兩種靈果,真元已固,氣力強大無比,竟是舉步如飛,不消兩天,即已趕到五梅關,恰是晌午時分。

  他一時未曾細察,順步而行,走進一家飯館打尖,待已坐了下來,才覺店裡的人,鬼鬼祟祟地交頭接耳,不禁向各處仔細審視,原來又回到頭一次投宿的萬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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