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餘生 > 劍氣縱橫三萬里 | 上頁 下頁


  當即微微笑道:「葛堂主大可不必客氣。就區區所知,令徒身受的事,可說是咎由自取。閣下在天龍幫內,居萬人之上,也該分得個青紅皂白,不應光是護短,受人矇騙。區區不問貴幫對外人到底如何,今天確要做一次和事老,把這場誤會和解了事,如閣下另有高見,不妨當面直說。」

  上官純修所說俱是事實,但身為天龍幫二號人物的葛雄飛那能聽得進耳?但見他臉色瞬息萬變,忽又呆了一呆,依然含笑道:「上官大俠的良言,兄弟敢不從命。但話得說轉回頭,萬隆客錢的事,如非歐陽老道妄自仲裁,任由劣徒與那渾小子憑勝負以定公道,當不至再有眼前的不愉。不過,兄弟聽蒙大俠面加指點,也算是獲益匪淺,今後……」

  這時,倏的響起一聲長嘯,恍若龍吟鶴唳,回蕩九霄,一條身影,由遠而近,恍若星丸飛擲,頃刻間已到近前。

  各人定睛看去,來者道袍飄飄,紫髯飄拂,認得正是紫髯道長歐陽堅。

  提起曹操,曹操就到,葛雄飛心頭有事,不禁吃了一驚。

  歐陽堅身形剛落,即向各人掃了一眼,瞥見葛雄飛帶愧色,先自好笑道:「背後議人長短,豈是大英雄、大堂主所為?」他說話之間,一手撫髯,氣定神閑,目光在葛雄飛的臉上流轉。

  葛雄飛臉色微赤,忽見歐陽堅以手撫髯,不禁暗說一聲:「不妙!」

  隨即暗運功護體,十指布勁以防萬一,才敢回答道:「敝幫行事,向例不許外人插手過問,如……」

  他本意要說「如果不然,定難甘休」。但又怕激起上官純修和紫髯道長聯成一氣,眉頭一皺,即改口道:「如不看在上官大俠的份上,以依歐陽老道這種行徑,已無法與你甘休!」

  歐陽堅稱雄在遼東地面,豈是等閒人物?見葛雄飛話意一揚一擁,即知他打算拉攏上官純修,好使自己孤立,不由掀髯大笑道:「葛兄不愧為一堂之主,憑你這一捧一拍,已經高人半等,好在貧道行事也與貴幫相似,也不願外人插手,也不涉及外人。葛兄如定要插手,不妨即行印證一番。」

  葛雄飛並不怕和歐陽堅立即廝拼,但他一見上官純修虎視眈眈,即聯想到當時縱使上官純修不出手相助歐陽堅,暗忖如要求和他印證,豈不鬧個灰頭土臉,貽笑江湖?他略一思度,即唧唧怪笑道:「歐陽道兄乃一方霸主,葛某何妨忍讓三分。但葛某今天還另有要事,二位如不嫌簡慢,請於一月之後,到漢陽縣龜山金鷹堂敝幫內堂所在地,葛某定備厚酌,順請教益。」

  他將話說畢,也不與二俠招呼,只一轉身,便率領四位門徒走進石筍岩,頃刻間已不見蹤跡。

  上官純修看著葛雄飛師徒逸去,嘆息一聲道:「這人才智身手俱屬不凡,可惜誤入歧途,全無覺悟。」

  歐限堅望了白剛兩人一眼,卻向上官純修叫道:「上官大俠!前訂之約,此時該可履行了吧?」

  上官純修望見白剛體弱,不耐嚴寒,這時已臉色發青,身子發抖,笑說一聲:「白兄弟先將我這禦寒補神丸服下!」說時已由懷裡摸出一顆紅丸,擲向白剛,然後向歐陽堅微展笑容。

  歐陽堅見他這般神情,不覺微帶慍意道:「閣下這種態度,難道是說歐陽堅不屑一顧麼?」

  上官純修笑道:「道長意欲一見在下的『伏魔神功』,在下已經獻醜了,無因功力火候太差,不知石筍是否已斷,所以未敢即言。」

  歐陽堅聞言二征,凝目一望。果見白剛身後一根合抱石筍,與白剛胸前同等高低的部位。已劃有一道環形凹槽,石筍上截並略向後移,敢情因為石筍大細下粗,才不至於倒塌。

  上官純修無聲無息,不著形跡,利用送藥丸的時候。顯出這一手「伏魔神功」,使歐陽豎暗歎不如。然而,這時對方已露出一手,歐陽堅是否應該老起臉皮,以「彈指神通」再比一比。

  他尚未打定主意,何通已叫一聲:「我偏不信!」三腳兩步走近那根石筍一推。

  那石筍也應手而倒,「隆隆」的響聲,震得山鳴谷應,喜得何通連連大叫:「妙極了!妙極了!」

  「隆隆」的響聲方止,忽又聽一聲長嘯破空而來,白剛、何通,不是武林人物,聞聲只是驚奇。

  但上官、歐陽,俱是武林上第一流高手,覺得那人內力雄勁,為生平罕見,不由得臉色微征,凝神向音源望去,但見雲影連閃,面前已多了一個衣著襤褸,形如乞丐,背著一雙大葫蘆的怪客。

  上官純修一見那人形相,認得正是師尊的好友神州醉丐,忙趨前斂手,恭喚一聲:「純修拜見醉師叔!」作勢要跪。

  神州醉丐怪眼一翻,哈哈兩聲道:「娃兒休做矮子!」

  向歐陽堅一瞥,笑道:「這紫鬍子我會認得,那兩個小娃兒是誰?」

  上官純修道:「兩位小兄弟,小的一個叫白剛,大的一個叫做何通,但徒侄俱未和他們交談過。」

  「你這話就是不通,既未交談,怎知人家姓名。哈哈!」

  「因為徒侄……」

  「別說了!」神州醉丐連連搖手道:「就因為一個叫白剛,一個叫何通嘛!我完全知道。」

  他向四下打量一番,又道:「這裡冰冷冷的沒甚興頭,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喝酒!」

  神州醉丐一面說話,一面卻向石筍林踱去。

  白剛雖然急於尋找白梅靈果,但一到五梅嶺這一帶叢山,便迭經險事,他縱想捨命求樂,也不知樂在何方。他記起九尾狐胡豔娘的話,知道確有無數武林高手集中在五梅嶺這一帶,自己胡闖亂走,說不定靈藥未能找到,性命已離開身體,虎叔的病也不能療治,楚妹的心也無法彌補。

  好在眼見這怪客和上官純修,紫髯道人,甚至於胡豔娘都對自己有協助之意,何不跟著他們,也可得點益處?

  白剛心意已決,便拉一拉何通的手,與紫髯道人跟在上官純修身後。

  稍停,醉丐忽又止步,自己一拍腦門,罵道:「我竟是醉得迷糊了,這樣一步一步地晃,怕不晃到明年開春去,上官娃兒助那白娃兒,我帶這黑小子,紫鬍子自顧自,咱們走的快一點才行啊!」

  上官純修猶恐白剛對此曠世奇緣,失之交臂,上前悄豬道:「我這位師叔說話詼諧,人極正派,我背你同去,對你定有好處!」

  白剛才說得一聲:「有勞大夥!」便被上官純修撈起,背在背上。

  何通是個愣人,但他對於神州醉丐那份滑稽突梯的舉動,卻是十分投緣,由得醉丐提他腰帶,也可嘰嘰怪笑。

  只有紫髯的歐陽堅一肚子疑團莫解,到底那形如叫化的人是誰?看對方年紀不會比他老,那人為何又恁地以老賣老?金鞭玉龍稱那人為師叔,武學自是很高,但他搜盡腦筋,也不知同輩份裡面有那樣一個人物。然而,他在神州醉丐那等氣派之下,也只好默默隨行。

  這三人的輕功豈比尋常?但見穿林若電,越嶺如飛,被攜帶的兩人只聽得耳旁呼呼風響,幾乎使他呼吸都難。

  約莫經過頓許時光,風止人停,白剛被上官純修放了下來,舉目一瞥,即見站在一尊奇石的前面。再眺望遠處,俱是群峰筆立,竟不知自己到達什麼所在。

  便跟在各人後,踱進南石的裂縫,十幾步之後,即見一間石室。

  石室裡面整潔明亮,溫暖如春,還有石桌,石凳,石床等物。石桌上面,須設有一席極為豐盛的酒菜,尚未動用。

  神州醉丐自居上首,面對著石室洞口,右旁是紫髯道人和鐵羅漢何通。

  白剛見金鞭玉龍已在神州醉丐左旁,自己也挨著金鞭玉龍右肩坐下,恰與何通面對著面。

  神州醉丐眼向各人掃視一周,笑道:「紫鬍子老兒別要悶得發慌。如不是你在萬隆客棧公斷是非,也休想我請你的客。你長了三根紫毛,叫你鬍子定不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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