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骨醉芙蓉(15)_慕容美

一五

　　一個月後。

　　他們終於平安的抵達襄陽。

　　走在路上時，馬路告訴陳秋鸞：「四五年前，大約也是這種季節，他在襄陽外一家小面店裡打尖。

　　「當時，他只叫了一碗廉價的羊雜湯，一個大饅頭，吃完叫店夥結帳，一共是十六文錢。

　　「但當他伸手入袋掏錢時，他呆住了。

　　「原來他衣袋破了一個洞，僅有的幾錢零碎銀子，已告漏失盡淨。

　　「開店是對老夫婦，為人極為厚道，當時不但不懷疑他騙吃騙喝，反而安慰他不要在意，區區十來文，不算什麼。

　　「臨走，還替他包了一些鹵菜和五六個饅頭，要他帶在路上充饑。」

　　陳秋鸞感動得眼眶都紅了：「路哥，這件事你怎麼不早說？當我們有著那麼多銀子時，你怎麼不先去襄陽報答那兩位老人家？」

　　馬路微喟道：「秋鸞，你這樣想就錯了！」

　　陳秋鸞道：「路哥說說看，怎麼想才對？」

　　馬路道：「你再仔細想想，我們這一年多來，暗中所接濟的人，有誰不比襄陽那對老夫婦可憐？」

　　他稍稍頓了一下，又道：「襄陽那對老夫婦，雖然對我馬路有恩，但他們有個小吃店自給自足，溫暖無虞，還沒有艱困到需要別人救助的程度。」

　　他又停頓了一下，才接下去道：「就拿這一次來說，我忽然想到要去襄陽，其實，也並不是為了想對那對老夫婦在金錢上有所報償。」

　　陳秋鸞迷惑地道：「那——」

　　馬路輕輕歎了口氣道：「我是因為仔細計算起來，那對老夫婦年紀已經不小了。他們店後不遠，是座無主荒山。

　　「我想去山上開闢一座果林，在山腳下搭棚喂雞養羊，這樣不僅我們可以賴以為生，也可以順便對那對老夫婦倆的晚年有個照應。」

　　陳秋鸞情不自禁的欣然鼓掌道：「好，好，太好了，太妙了！如果他們年紀太大，不能開店，我們就把他們接到家裡來住。大家一起喂雞放羊，一起品嘗各式各樣的水果野味！」

　　一路上，他們就以這件事為話題，越談越有味，越談越有勁，就好像在他們面前已經展現出一片結實累累的果林。

　　無數爭食追逐的雞群，和咩咩而叫的肥大羊群。

　　小夫妻二人帶著孩子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一切的—切，都太美太美了……

　　▼第五章

　　他們是晌午時分進城的。

　　襄陽城裡，行人熙來攘往，車馬絡繹不絕，市面極為繁榮。

　　馬路挑起一角車簾，遊目閑眺。

　　正流覽間，忽然目光一直，跟著便將車簾放下，同時緊緊皺著雙眉，望了陳秋鸞一眼，欲言又止。

　　陳秋鸞坦然道：「什麼事？路哥。」

　　馬路搖頭喃喃道：「我們這次到襄陽來，可能又走錯地方了。」

　　陳秋鸞更為吃驚道：「是不是又有人想抓我們去領賞？」

　　馬路沉吟道：「有此可能，但我一時還不敢確定。」

　　陳秋鸞道：「那你剛才看到的是什麼？」

　　馬路又挑起車簾，向外張望，沒隔多久，忽然將秋鸞拉了一把：「來，你自己看看，那邊——」

　　陳秋鸞極目看去，道；「沒什麼呀？」

　　馬路道：「那邊轉彎角上的牆角下——看到沒有？」

　　陳秋鸞看完之後，縮回身子道：「牆角下水溝旁邊，除了幾叢野草，一些碎磚和爛泥，什麼也沒有啊！」

　　馬路道：「我指的是牆根部份的牆壁上。」

　　陳秋鸞道：「你是說牆壁下麵那條彎彎曲曲的白線？」

　　馬路道：「對！」

　　陳秋鸞道：「那條白線怎麼樣？」

　　馬路道：「它是一個幫會的暗記。」

　　「什麼幫？」

　　「水蛇幫。」

　　陳秋鸞皺了一下眉頭道：「真是的，什麼名字不好取，怎麼取了這樣一個噁心的名字？」

　　馬路道：「這個水蛇幫一向盤踞在漢水上下游，聲勢極為浩大，平時連以黃河兩岸為根據地的丐幫，都得對他們禮讓三分。」

　　陳秋鸞道：「他們到處在牆角上畫那麼一條彎彎曲曲的白線，是什麼意思？」

　　馬路道：「那是他們召集幫徒的引路指標。線條較粗，彎度較大的部份是蛇頭。幫徒們看到這個指標，依著蛇頭直指的方向，就可以到達他們今夜集會的地點。」

　　陳秋鸞道：「他們經常以這個方法集會？」

　　馬路搖搖頭，神色凝重的道：「不，這種用白粉畫的曲線，叫白龍鏢，是該幫最少用的一種顏色。」

　　「不是為了重大事務，該幫不會輕易使用這種標記。」

　　「過去這幾年來，我因為看不慣該幫心狠手辣的作風，曾經沿著漢水兩岸，挑掉他們好幾個分舵，他們一直恨我恨得要命。」

　　陳秋鸞道：「所以你認為他們今夜的集會，是因為他們已探悉你到了襄陽，準備向你報復？」

　　馬路思索了片刻道：「我懷疑可能又是那份懸賞啟事在作怪，如果真是那份啟事引起了該幫的注意，我猜想該幫動心的絕不是那五百兩的賞金。」

　　陳秋鸞道：「否則為了什麼？」

　　馬路道：「為了尤清失去的那三箱黃金！」

　　陳秋鸞道：「那些黃金我們都散光啦！還有什麼黃金？」

　　馬路道：「他們不會知道這一點，就算知道了，他們也不會相信。」

　　陳秋鸞道：「那麼，依你看，他們會不會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行蹤？」

　　馬路道：「大概還沒有。」

　　陳秋鸞道：「何以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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