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慕容美 > 怒馬香車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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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在哪裡;啊啊,真的,我的天!喂喂。大家靜一靜,病郎中來啦,病郎中來啦……」 生命于再度撿回時,往往倍覺可貴。傳呼像狂飆一般,霎時響遍大廳每一個角落,再沒有人會去想起地上那位一去不返,血漿模糊的碧血丹心了。是的,現在現身的這名青衣老者。正是當個武林中醫術無雙的「病即中金策易」! 病郎中金策易茫然自語道:「這,這怎麼回事?」 眾人爭先恐後的向這邊擠過來,紛紛高嚷道:「解藥要緊,金兄,我們都著了別人的道兒,再返片刻大夥就耶要完蛋啦!」 病郎中四下望了一眼道:「壽翁武老呢?」 有人搶著道:「『壽翁」?『武老』?嘿嘿嘿!」 病郎中似已聽出對方言下之意,突然衝開眾人。向正面壽星一席奪去,看到碧血丹心屍身,病郎中不由得頓足道:「武老,武老……您這又是何苦來?小弟已經答應過您一定會來,既然發生這種事情,您難道連多等這麼一會兒也不能?唉唉!都是洛陽玄妙觀那個瘟牛鼻子害人,棋已輸定,卻逼著一定要下完唉!」 病郎中說著,捶胸不已。從這情形看來,病郎中顯然不相信這事與碧血丹心有關。 病郎中發了一陣呆,旋即轉身走去桌旁,將桌上酒菜詳細嗅察了一番。跟著臉色凝重地向背上卸下藥箱,取出兩隻藥瓶,每人分給一黃一紅兩顆藥丸,眾人服下藥丸不久,果然一個個痛苦相繼消失…… 夜深沉,沒有星星,沒有月亮。雲濃如墨。伸手難辨五指。 西北風,雜著灰沙,一陣又一陣的怒號著,草木打抖,遠山瑟縮,黃河河水在無助地嗚咽著…… 這時,在濃黑的夜空電忽自山谷方面傳來一陣疾驟的蹄聲! 蹄聲急馳愈近。終於一人一騎隱隱出現,馬上騎者的面目雖然無法辨清,然從身形上打量過去,騎者似乎是個年事頗輕的少年人。 忽然間。馬上人發出一聲輕咦,馬恒一勒。馬匹雙蹄並舉,希律律一個盤轉;人馬頓于大道中停立下來。 馬上人這種措施,仿佛是在馳驅之際,突然發現前面道中擋著什麼似的。 是的,馬上人並沒有看錯,那是一件白忽忽而來回晃動不已的物影,而現在,它就在馬前五六步的地方。原來是一方白布執在一名黑衣蒙面人的手中。 黑衣蒙面人全身僅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眸子滾動湛然有光,他見來騎已經發現他的存在,立即將那方用以醒目的白布收了起來。 坐騎停下,馬背上坐的果然是一名青年人,詳細面目仍一然無法看清楚,不過,輪廓無疑是英俊的,尤其那雙眼神。在黑暗中,直如一對閃亮的星星。馬上少年一聲不響,似乎在等待黑衣蒙面人先開口。 攔立道中的那名蒙面人顯然並無惡意,否則他也不會老遠就拿一方白布發出信號了,兩下僵持了一會兒,黑衣人忽然空著眼皮低低問道:「您……就是『俠魂』武少俠麼?」 馬上的「使魂」武揚聽呆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對方竟是一名語音嬌滿而帶羞澀的少女! 奇怪的是,對方既然不認識自己,這等漆黑的深夜攔在這裡做什麼?她怎知造自己今晚會在這裡經過?她又怎知道來的青年人一定就是「俠魂武揚」? 武揚想了想,徑直反問道:「敢問女俠有何見教?」 那蒙面少女目光滴溜溜在武揚周身上下飛快的掃了一遍,忽然一聲不響揚手打來一個東西。 黑衣少女轉身便向道旁不遠的一座樹林中縱身射入。 武揚急忙一把接住,發覺是個紙摺子,眼角偶及少女入林的身法,心頭一動。急急叫道:「姑娘莫非是華山——」 可是,空林寂寂,黑衣少女顯已去遠。 武揚怔了片刻,開始將紙折打開,他知道,他絕對不會看錯的,黑衣少女一定是華山門下,黑衣少女适才易法,正是華山一派所獨有的紫燕穿簾輕身術,那麼,華山門下一名女弟子為什麼要以這種方式投書於他呢? 夜色雖黑,但目力邁異常人的武揚仍能將紙面上一行字跡看得清清楚楚: 「保持冷靜。處處小心!」 武揚迷惑了!他想:我武揚本就是個夠冷靜的人,這一點,根本不用別人吩咐,不過,「小心」什麼呢?江湖上原就是步步荊棘,這是誰都知道的,她這樣加以強調,難道說我武揚有什麼磨難不成? 字雖然只有八個,四周卻加了好幾個圈圈,好像擔心接受它的人看到後不予重視似的。 武揚看畢,傲然一笑,繼續鞭騎向前奔去!他為了感謝對方的好心,他願意留著這張信箋做個紀念,至於什麼「冷靜」和「小心」,他則懶得多費心思去想,因為他出身武林世家,無論哪一方面,他知道的都不比別人少,他自覺一向行事已經夠「冷靜」和「小心」的了! 北邢不遠了,丹碧山莊已然在望。 隱約之間,武揚看到那座壽字牌樓,兩邊仍然掛著好幾塊紅紗風燈,燈光在閃爍,壽字上的金漆也在閃爍,不過牌樓下面他好像沒有看見一個人影子。是的,他回來的太遲了,路上又給那名華山女弟子耽擱了一陣,這時可能壽筵已散,賓客們都已經離去了也不一定。 武揚最遺憾的是怕不能碰上那位「巫山無欲叟」,他一直覺得「無欲叟」,這「無欲叟」數字取得很有趣,七情六欲,門門俱全、卻偏偏號稱「無欲」,真是絕透了。所以,他每次遇上這名無欲叟,他都要想盡方法逗弄對方一番,直到對方歡鬍子。瞪眼睛,動了真火而後止——但願這老兒已經給爺留了下來! 另外,武揚費躊躇的是、他將好好向爺解釋一下:密涵已經安全送達對方手裡,同時,揚兒也知道今天是爺大喜之日,無奈半路上馬蹄出了毛病,而且,快要到家時、咳咳,又碰上——」他深知最後這一個,是不成為其理由的,黑衣少女耽擱他並不久,爺一聽說對方是個女的,可能又要盤東問西。所以,武揚最後考慮的,反成了遇上一名華山女弟子的事究竟要不要向爺提出來。 來至莊前,武揚飛身下馬,順手將馬恒住在牌樓圓柱上,然後叩動門環,向裡輕輕喊道:「老駝,老駝……」 莊內寂無反應,武揚暗罵一聲:「死駝子,你睡死啦!」 武場退後一步,仰望莊牆,搖搖頭,再度上前敲門。 憑他現下一身武功,莊牆再高些,何說也無法將他擋住,不過,爺一向不許他這樣做,爺說:武功是用來濟世防身的,並不是用來任性炫耀的,儘管兩扇莊門擋不住什麼。但是,人們必須重視它存在的意義,假如大家貪圖便捷,出入不經大門,那麼,要門何用?要牆何用?又要這座丹碧山莊何用? 武揚又敲了一陣,仍然不聞回應,他有點火了,抵掌一推,用的力氣雖然不大,但莊門卻應手而啟開了。 「也真是,原來並沒有上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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