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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愚兄出身沒落的邛崍支派,」侯良玉慨然嘆道:「自從知道了本派當年和峨嵋因為一點莫須有的意氣之爭,而結果弄得兩敗俱傷之後,就對武事灰了心。但因天性喜武,湊巧又在武功上有了這麼一點小小成就,便成了欲罷不能之勢。於是,愚兄發了願心,要以有限壽年,遊遍神州所有的名山勝水,遊歷期間內,我侯良玉決不主動去找別人麻煩,但假如有那些不開眼的朋友,在我侯良玉面前無法無天,甚或找到我侯良玉頭上來,哼哼,對不起,姓候的心腸並不怎麼悲。」說到這裡,司馬玉龍發現侯良玉雙目中煞氣怕人,不由暗暗驚心忖道:「我想的果然沒有錯。」侯良玉本人,這時也似乎發覺到這一點,忙向司馬玉龍藹然一笑,笑得輕鬆自然。令人心寬。一笑之後,他接下去繼續說道:「剛纔我語氣說得那麼可怕,老弟是不是感覺愚兄為人太狠了點?嘿,說來可笑,不管老弟相信不相信,前些天在洛陽悅來棧那一夜,算來還是我侯良玉走出摩天嶺的三年來,第一次伸手管他人的閒事呢!老弟,我們也真是有緣。」

  「侯兄對當今武林中的門派熟不熟?」

  「熟極了。」

  「哦?」

  「這樣的,」侯良玉解釋道:「向上之心,人皆有之。我侯良玉既然身列邛崍支派門下,邛崍一派已不在當今名派之列,心中多少總不免有點羞辱之感。要重整一派的門戶,並不是一件簡單事,最低限度,我得先對現有之各派有個了解。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對當今武林之大勢,那得不熟?」

  「當今各門各派,依侯兄之見,如何區分黑白正邪?」

  「伍老弟,你當真不知道?」

  「受了年事和承師的限制,在目前確是如此。」

  侯良玉聽得司馬玉龍這樣說,並沒有什麼不信任的表示,僅朝司馬玉龍隨意瞥了一眼,繼續說道:「老弟,你知道,這是個大題目!愚兄有兩種方式可以回答你,第一,每門每派之內,就有黑白正邪之分。第二,要分黑白正邪,首先必須檢點我們的立場和眼光,方可著手。譬如說:我侯良玉自信自己是個正派人物,處人行事,對天可表,而我侯良玉不幸投在公認的黑道人物門下,那麼,我侯良玉便成了先天性的黑道人物,有口難辨。再後來,因為我是先天性的黑道人物關係,為了他們的所謂『武林公義』,殺了我的師兄或師弟。這種情形,報仇是當然之舉,甚或我也還殺了他們的師兄師弟,接著,他們又為了報他們的仇,而向我步步進逼,這時候,是非恩怨,糾纏不清,老弟,你如何去分誰對?誰錯?誰黑誰白?誰正誰邪?如果一定指我侯良玉為非,是否有欠公道?」

  司馬玉龍不禁失聲讚道:「侯兄這種解剖,真是精闢之至。」

  一抹難以覺察的笑意,在侯良玉雙目中,微現即逝。

  「侯兄,」司馬玉龍又道:「最近武林中出現了一個什麼『天地幫』,侯兄可曾聽人說過?」

  「沒有啊!」

  「天地幫,無惡不作。」

  「哦?」

  「該幫自幫主以下,簡直集武林敗類之大成。」

  「真有這種事?」

  「嘿。」

  「伍老弟,你對武林大勢,一無所知,為何獨對天地幫這個組織這樣熟悉?」

  「因為天地幫目前欠我一顆人頭。」

  「目前?」

  「是的,目前是一顆,以後將會增加到多少,現在尚不知道。」

  「誰的?」

  「伏虎尊者。」

  「伏虎尊者?」侯良玉沉吟了一下道:「是不是衡山派的四尊者之一?」

  「正是他。」

  「好,老弟,包在我侯良玉身上。」

  侯良玉這樣說著,並沒有追問司馬玉龍跟伏虎尊者的結仇原因。

  「不,侯兄,我要親自割下。」

  侯良玉笑道:「老弟,衡山派的『如來七式』,威震武林,你老弟在洛陽悅來棧,連一個用迷魂香的毛賊都對付不了,你用什麼去割伏虎尊者的頭?」

  司馬玉龍心中一驚,自知失言。

  他故意奮然道:「我還年輕,我不能重投明師麼?」

  「練到什麼時候?假如伏虎尊者壽限不能等你怎辦?」

  司馬玉龍默然。

  侯良玉換了一個話題,笑說道:「老弟,魯山到了,再過去可能就沒有市鎮,我們歇下腳來喝兩盅可好?」

  司馬玉龍欣然道了一聲好。

  魯山這一夜,司馬玉龍幾乎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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