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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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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天有如掉在五里霧中,越弄越糊塗。他見面前這位被武當禮為上賓,武功高不可測的小乞兒自稱司馬玉龍,而武當全派竟然對他陌生得很,這是怎麼回事?就算他是化了裝吧,為什麼一個武當二代俗家弟子怎會轉眼之間又變成了五行系的掌門人? 還有,這是頂要命的一點,他諸葛天剛纔還大聲說他和司馬玉龍是好朋友,等會兒人家向他請教起來豈不成了天大笑話? 他有點恨那個什麼「余玉龍」,將他約來武當,到現在人影不見半個,只害得他坐立不安平白受窘,諸葛天這一廂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偏偏上清道長在這時發現了他,掉過頭來,以一種疑訝的口吻指著諸葛天向司馬玉龍問道:「這位少俠何人?是與司馬少俠一塊兒來的麼?」 經上清道長這一問,全真子等人全都想起來了,這時不禁朝諸葛天望了一眼,然後又望著司馬玉龍,要看司馬玉龍如何回答。 司馬玉龍微笑著點點頭。 諸葛天再也忍不住了,於是,他趑趄地站起身來,向司馬玉龍紅著臉道:「你們談正經吧,我那朋友既然還沒有來,我也不願再等,這個書箱是他的,他來了,煩你們交給他,如果他向你們問起了我,就說我仍回白河去了。」 司馬玉龍向玄清道長伸手笑道:「『還音丸』師叔還有沒有?」 玄清道長臉色不自然地從懷中取出一個藥瓶,遞給司馬玉龍道:「你留著用吧,我還多得很。」 上清道長沉著臉道:「玉龍,武林中首重門輩禮儀,你現在既然身為五行掌門,你和武當以往的淵源就只能算作一段武林趣典或歷史,你怎能再喊玄清為師叔?」 司馬玉龍敬諾一聲,然後吞下一顆還音丸,回復了本來的聲音,向諸葛天笑道:「諸葛兄,我是誰,現在清楚了麼?」 諸葛天愕得一愕,然後霍地跪倒,連磕三個響頭,不住喊道:「諸葛天該死,諸葛天該死,現在,我什麼都明白了。」 司馬玉龍哈哈一笑,自然地受完諸葛天大禮,然後揮手令他起來坐在一旁,順便向上清道長等人將諸葛天的來歷向眾人簡略地說了一遍,眾人均是莞爾一笑。 跟著,上清道長命門下擺席,席間,先由玄清道長遵上清道長之命將這次天地幫進犯武當,差一點造成覆派巨災,詳詳細細複述了一遍。接著,上清道長也將華山事件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最後,上清道長向司馬玉龍道:「玉龍,你一定懷疑我這次為什麼會走在你的後面呢?唉,說起來真是一言難盡。半路上,我經過一間鏢局,因為局主認識我,堅持邀我進去小坐,還特地為我備了一頓豐盛的素席,由局中幾個紅鏢師作陪。席間閒聊,說起該局最近幾乎出了大亂子,若非有一個名叫百事通的鏢伙機警,差一點送去好幾條人命!」 「那是怎麼回事呢?」 「原來該局昨日有兩個鏢師剛剛跑過一趟河南臨汝縣的鏢回來,說起他們在走到南陽府附近的官道上,看到迎面走來一個身材異常高大,身披玄黃披風,面藍如羨的醜老人,只為其中一個鏢師朝那醜老人多望了幾眼,那個醜老人勃然大怒,開口便罵那些鏢師都是殺才,那個鏢師因為不知道那個醜老人的來歷,隨意頂了兩句,醜老人哈哈一笑,走過去,將眾人的坐騎,一手一個,如扔老鼠,輕輕鬆鬆一丟二三丈遠,馬匹跌下去,連哼都不哼,便就躺著不動了。這時,那個武功有限,年事已經不小,為該鏢局倚為得力人員的鏢伙百事通,忽然想起了武林中幾十年前一個令人聞名落魄的人物,連忙示意眾人一起跪下,並由百事通喊破老妖的名諱,老妖礙於身份,這才沒有對那些鏢師們下手——我聽到這裡,便向他們打聽老妖走的那條路可通嵩山否,他們說一點不錯——」 司馬玉龍大驚道:「老妖若是去鬧少林寺,如何是好?」 上清道長眉頭緊皺,喟嘆道:「當然是去少林寺呀,可是,遠水難救近火,上清又有什麼辦法?上清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不等終席,便告了辭,上清的意思,想先回武當佈置一下,然後再趕往少林,見機而作,能盡多少力量算多少,不想武當本身卻先出了意外,唉,天地幫存在一天,真是難令我輩安枕!」 司馬玉龍想起去嵩山少林寺聯絡的正是聞人鳳,更是愁上加愁,一刻也坐不住了。 當下,他站起身來,向上清道人分別一躬,毅然道:「玉龍很想這就趕往少林去!」 ▼第十三章 白眉老人 司馬玉龍於黃昏時分下了武當。 他將諸葛天介紹給上清道長,經上清道長收為武當末代俗家弟子。然後,他向諸葛天要來那匹劣馬代步,一路上,馬鞭頻揮,四蹄翻飛,奔馳了一個通宵,天明時,抵達漢水邊的汾城。 經過一夜狂奔,司馬玉龍倒不感覺怎樣,第一個支撐不住的卻是那匹瘦馬,他嘆了一口氣,拍拍馬頭將馬賣了。由汾城渡漢水從老河口登岸,進入豫境。打光化出發,沿浙川江西崖直奔熊耳山脈。由熊耳山脈再入嵩山山脈,經過十數天不眠不休的急趕,三月下旬的某一天,司馬玉龍已到了離少林寺不滿百里的汝陽。 因為起程匆促,一方面也為了行路方便,司馬玉龍仍是上武當的那副模樣:蓬頭亂髮,歪眉斜眼,滿身油污,膚色漆黑,一個奇醜的駝背小叫化。 司馬玉龍實在太辛苦了,他不得不在汝陽歇宿一宵,想借一夜的時光養息調元,萬一遭遇什麼意外,也好有充份的精力應付。但他自服了雪山冰芝,又經五行怪叟轉注了一身絕世功力,他的根底實已紮得純厚驚人。 他先後跟三色老妖和苗疆桃面女俠的兩度換掌,居然能夠有驚無險,就是換上當今六大名派掌門人中的任何一位,也恐怕難有如此優異的表現呢!所以,他在汝陽城北一所破舊的舊廟中,僅僅行功二個更次,便已神元相會,靈光瑩徹,通體舒暢而無半絲疲憊之感。 司馬玉龍走出那間破廟,抬頭望望皎潔的月色,心想:如此大好月夜,我何不繼續趕路? 他知道少林在嵩山少室北麓,少室在登封縣北,登封縣又在汝陽之東北,所以,他一出汝陽城,認定方向,便向東北區奔馳起來,走了一個多更次,司馬玉龍忽然發現自己正置身在一座峽谷之中。 他仰臉向上,夜半月圓,環目四顧,周圍全是一片峭壁,好似走進了一隻開了頂的葫蘆。 司馬玉龍知道自己迷了路,雖然不怕,卻很焦躁,這真是欲速不達,假如在這片窮谷中折騰到天亮,豈不冤枉? 他開始沿著四壁找尋來時之路,可是走來走去,仍在方圓半里之內,除了發現無數的怪石奇樹之外,他並沒有找到出谷之口,於是,他在一塊青石上坐了下來,他需要定定神,他知道,他既能進來,就應該能夠出去,他之所以不能辨清方向,一定是他氣浮心煩的緣故! 就在這個時候,司馬玉龍突然聽到一聲悠長的嘆息。 在這種情形之下,若是換了別人,一定會霍然驚跳而起,忙著去蒐求嘆息的來源,可是,司馬玉龍恰恰相反,他的一顆心卻越發鎮定下來,神清慧定,數十丈方圓之內,能察飛花,能辨落絮!他以為,那聲嘆息絕非對他司馬玉龍而發,因為那聲嘆息聽來實在太平靜了。 他判斷發出嘆息之人一定盤坐在附近,而且已經坐了很久,那聲嘆息,並無悲觀消極的意味,彷彿只是代表了它的主人對某一個難題無法解答的自怨自艾。 所以他想,如果他的判斷沒有錯誤,而那人的難題仍未找出答案的話,那種嘆息將會有第二聲,第三聲,繼續發出來——果然,司馬玉龍一念未畢,又是一聲更為悠長的嘆息,傳入了他的耳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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