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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突然間,藍面叟止住了移動的腳步,仰起那張藍臉,對著司馬玉龍存身的方向,嗅得兩嗅,彷彿聞到什麼異味似地,嗅畢哈哈大笑道:「朋友,藏頭露尾算是哪門子好漢,下來下來,免得老夫費兩次手腳。」

  司馬玉龍大吃一驚,心想,三色老妖難道已經成了仙?隔這麼遠不說,他全身掩在欄杆之後,一點形跡也未走露,老妖是憑什麼而發覺到他的存在?

  可是,事已至此,不現身也不行了。

  司馬玉龍微哼一聲,便欲長身而起。身後突然有人悄聲笑道:「傻小子,老妖所指,另有其人,你小子蠢動個什麼勁兒。」

  司馬玉龍這一驚更是厲害。

  尚幸他聽出來人聲音,連忙回身低聲歡呼道:「您,您老人家——」

  身後人低聲喝道:「少嚕嗦,小子,看那邊的。」

  司馬玉龍知道怪叟不拘俗儀,高高興興地重新回過頭來,從欄杆縫中向園中望去。

  怪叟說得一點不錯,剛纔三老現身之處的院牆上,立刻又站出兩個相貌和裝束都顯得有點與眾不同的人物。

  前面一個,身材魁偉,雙月精光如電,身穿一套老藍布襖,板帶束腰,雙絛飄懸。人長得一副蒜鼻闊嘴,鬚蓬髮結,雙肩微傾,兩腿似有長短,肩上掮著一個足有鵝卵粗細,約六尺來長,通體黝黑的龍頭枴杖——昂然挺立於牆頭,粗獷透著威武豪邁。

  司馬玉龍暗喜道:「跛仙翁來了。」

  後面的一個長相恰恰相反,只見他,五短身材,僅及跛仙翁方斌的肩下,生就一張圓圓臉,皮膚白白嫩嫩地,荔子鼻,蒲包嘴,疏眉細眼,渾然一種富家翁氣派。

  唔,笑臉彌陀。

  又是兩個非常人物,笑臉彌陀和跛仙翁方斌落地之後,雙方局勢立即改觀,除非滿園渾戰,黑水黃衣藍面叟若想在這五位江湖高手面前穩佔上風已是萬萬不可能的了。

  黑水黃衣藍面叟因為一生沒有受過挫折,以致養成一種孤傲的癖性,他並不因對方又增加了兩位聲威赫赫的幫手而稍有畏縮,仍然在怪笑完畢後舉步向五人立身處慢步而來。

  工於心計的巡按堂香主,巫山淫蛟孫顧影,這時急步走向蒙面幫主,匆匆說了兩句話,蒙面幫主立即聚氣傳音,聲如銀鈴似地大聲道:「仙翁留步。」

  三色老妖愕然止步卻顧。

  蒙面幫主便在這個當口雙肩微晃,離席騰身躍起,飄逸如燕,輕輕巧巧地落在三色老妖身側,躬身一福,含笑道:「我幫已約定與當今各派在本年中秋夜相見於君山,望總教練惠賜本幫主全信榮幸。」

  蒙面幫主早不出面,遲不出面,偏在三老這方面增添了笑臉彌陀和跛仙翁兩位得力幫手之後方始出面阻攔,其為天地幫「全信」,抑或為三色老妖「全名」不言可喻。

  蒙面幫主的用意,三色老妖當然也已體會,當下趁風收舵,嘿嘿怪笑道:「幫令如山,老朽何敢恣意違規?」

  說完,袍袖微拂,人如行雲流水似地退回原位,就在老妖袍袖微拂之間,一瓢大師、天龍老人、上清道長、跛仙翁以及笑臉彌陀五人身軀全是微微一晃。

  司馬玉龍耳邊響起了怪叟傳音:「小子,看到沒有,什麼時候你能將此魔克制,你小子便是天下第一人了!」

  司馬玉龍悄聲問道:「難道此人現在是天下第一人?」

  怪叟微笑道:「和此魔功力在伯仲之間的,可能還有少數一二人,若說能夠強過此魔,除非——唉,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說,如有人能將此魔克制,其誰能敵?」

  五行怪叟的語調如此深沉消極,司馬玉龍尚是首次見到,他細細將怪叟語意玩味了一遍之後,心中突然一動,忙著悄聲問道:「老前輩,您老剛纔說,除非——除非什麼?」

  怪叟低聲笑罵道:「小子耳朵尖得像老鼠,——這裡是談話之處麼?」

  這時,園中笑臉彌陀哈哈不絕地向眾老打趣道:「蒙人家幫主下赦令,總教練高抬貴手,這兒又不是你們的山頭,你們幾個還想拿派勢,找場子,要人家來兩個送別拳,餞行腿不成?」

  天龍老人吹鬍子,跛仙翁瞪怪眼,上清道長微微而笑,一瓢大師不住地念善哉,只有笑臉彌陀打完了一個哈哈又是一個哈哈。

  五人表情雖然不同,終因身份關係,誰也沒有再說什麼,彼此互望一眼,像五道輕煙,冉冉騰起,冉冉而沒。

  司馬玉龍回頭笑道:「我們也該走了吧?」

  怪叟笑道:「是的,我見到了她,但她是否也見到我,那就不得而知了。」

  司馬玉龍又道:「她現在何處?」

  怪叟笑道:「假如她是往前直走,現在至少已在十里外啦。」

  司馬玉龍皺眉自語道:「真怪,她老人家似乎有所為而來,怎會毫沒動靜地悄然又走了?」

  怪叟拉了司馬玉龍一把,笑道:「走吧,傻小子,你難道不知她還顧忌著一個人?」

  司馬玉龍賴住不走,追問下去道:「什麼,今夜這裡有天山毒婦顧忌的人?」

  怪叟一把抓起司馬玉龍肩胛,一個巧縱,晃悠悠地落向側面暗巷,疾走了約三五條大街,將近城角,四望一片沉寂,怪叟這才放聲大笑道:「你小子以為那醜婆子就是天山毒婦?哈——哈哈。」

  司馬玉龍大驚道:「什麼,她不是天山毒婦?」

  怪叟大笑不已。

  司馬玉龍催促道:「那麼她是誰?」

  怪叟向遠處城垛上一指,笑道:「月華如水,四野無人,那邊有個消夜好去處,咱們走。」

  在城垛上一角,老少兩人倚壁向月坐定。

  司馬玉龍繼續追問道:「那個醜婆子既然不是天山毒婦,她的武功怎會那般高不可測,居然連三色老妖也奈何不了她?」

  怪叟道:「三色老妖,她正想找他的霉氣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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