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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他決定還是親自露面。

  衡山七長老此行雖然近橫蠻,但他們已經身臨武當一派重地,一時之間也不會將他司馬玉龍怎麼樣啊,除非師叔做主,他們也不一定就能將他帶走。只要給他一點時間,他儘可以將事實真象揮發一個淋漓盡致。他僅希望雙方都能將他的話聽清,他並不定要雙方都會諒解,這裡還牽涉了一個五行怪叟,他自己死活都不要緊,怪叟既然信任他,身後事怪叟自然會為他剖析明白的。

  這樣一來,除了辜負了一身剛剛萌芽的五行神功外,他司馬玉龍也沒有什麼更大的遺憾了。

  司馬玉龍心意既決,心理立感泰然。

  當下後退一步,一聲冷哼,雙臂並舉緊合,一挫腰,便欲破窗而出。

  就在這個時候,司馬玉龍的耳旁忽然響起了一陣細如蚊蚋,聲調極為熟悉的耳語:「龍兒且慢,你先回過頭來!」

  玉龍聞聲,他已知來人為誰,霍地收勢族身,朝著來人,納頭便拜。

  此刻,更樓上,站在司馬玉龍面前的,是一位年在五旬開外,相貌奇古的中年道人,只見他,頭戴天師冠,身披王恭鶴氅,腰繫羊叔子緩帶,足踏香山飛雲履,同字臉,柳髯拂胸,如松盤柏立,氣定神閒,形雅姿清。

  來人為誰?

  不錯!當今武林六大派之一,武當掌門人上清道長是也。

  玉龍拜畢,起身垂手而立。

  道長沉聲低喝道:「玉龍,你抬起頭來!」

  司馬玉龍仰起臉,心緒如潮。

  他這廂嘴脣龕動,才待稟陳始末時,道長已自點頭止住他道:「心正,神乃能定。臨危而氣不餒者,義盛也。唔——詳情等下再說——為師已明白多半矣!」

  道長說罷,不等司馬玉龍有所表示,揚掌微拂,長窗立啟。勁風過處,人已飄然穿窗而出。廣場上立即響起了一陣抑制性的歡呼,以及一陣清越錯落的佛號宣誦之聲。

  司馬玉龍收神急步走至窗口,探臉望外看時,只見衡山派七長老已分別自地上起立,七星方位雖然未變,身軀卻均已掉轉方向,一致朝著緩步走近的上清道長,合什躬身。

  上清道長從容稽首作答,一面揚聲笑說道:「衡山七老,佛駕同蒞,實為武當開山以來僅見之大事,上清何幸,躬逢此盛?」

  說罷,立定身軀,目光如寒星冷電,輪注七老之面,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笑聲高亢入雲,萬谷回應。

  七長老臉色均是一變。

  七長老互望一眼,立身紫微指柄第二星座上的心淨長老這時合掌朗聲道:「衡山七僧,謹奉敝派掌門之命,參謁道長鶴駕有事相求,尚望道長念在兩派累代情誼,玉成七僧使命是幸。」

  上清哈哈一笑道:「衡山武當,武林一脈,三代往還,無異手足,有事只須三指寸書足矣,何庸七老佛駕親勞?」

  心淨長老合掌肅容道:「道長容或未明其詳。此事實非等閒。」

  上清道長斂容道:「願聞其詳。」

  心淨長老大聲道:「大乘神經計分上下兩部,敝派與北邙天龍長者各得其半,此為天下武林所共知之事實,道長知之甚捻,毋須貧僧贅述。月前為兩派換經之期。本派由二代弟子大智僧賚命攜經前往北邙,誰料該僧於上月望日返寺後即告暴死,而其致死之因,竟是傷於貴派絕學,大羅掌功中的大羅印掌力!」

  心淨長老說至此處,略為一頓。

  廣場上,百十武當道俗弟子,面面相覷,相顧失色。

  甚至上清道長和七星陣中的玄清道長聽來也是心頭微微一震。

  司馬玉龍在更樓上,眼看諸人神色,心急如焚。

  心淨長老繼續大聲說道:「翌晨,正當本派召集門下合議此一不幸事件,應予如何處置之際,突有貴派弟子驀然現出,直承施暴不諱。」

  上清道長臉上突現異采,岔口向心淨長老問道:「該弟子現身用意何在?」

  心淨長老宣了一聲佛號,正容道:「善哉!該弟子用意頗足稱道,他自謂不願因一時失檢而累及師門所以捨身投案,冀希犧牲一己而保全兩派和睦。」

  是非清楚,善惡分明,心淨長老不愧為一派長者。

  武當眾弟子,人人臉上露出了一種快慰神色。

  上清道長沉聲道:「請問長老,此子何名?」

  心淨長老合拳道:「司馬玉龍!」

  廣場上,百十弟子間立刻傳出一陣竊竊私語。

  上清道長不愧為一派之尊。喜怒完全不形之於色,這時靜靜地反向心淨長老問道:「勇於認錯,固屬可嘉,然殺人者抵死,律例皆然,貴派既已坐得正凶,有否即席收管?」

  心淨長老忽然一改常態,恨聲道:「鑒於大義,敝派在未得貴派同意之前,固不應濫施私刑、但元兇既已投案,於情於理,敝派自有暫予看管之責——」

  上清道長皺眉道:「既然如此——那麼,——這就奇了。」

  心淨長老不悅地道:「看在七僧此行,想道長業已知道司馬玉龍不在敞派手中——但願道長別生他想才好,衡山武學雖然微不足道,若憑貴派一個二代弟子的身手,在紫蓋峰進出自如尚不甚可能!」

  上清道長忙道:「貧道決無此等不經想法,長老誤會了。上清道長之所以不解者,處身那種情況之下,究係何人,能具恁大情面,竟能說服一瓢大師,而將此子救出?——此子出師未久,交遊淺仄,——再說,方今六派之中,順數逆算,實無人敢在底蘊未明之前,甘為一個末學後進的少輩而冒此大不韙。」

  心淨長老冷哼一聲道:「道長難道不知道六派之外還有一係專管六派閒事的高人?」

  上清道長長眉驟軒,張目問道:「五行怪叟公孫民?」

  心淨長老悶哼一聲,上清道長心下頓然一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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