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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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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人王甫登佛膝之上,頓覺一股淩厲無匹的氣勢從佛頂後方直湧下來,壓得人透不過氣來,是劍氣,斷帥的劍氣! 聶人王不由得抬首看著佛頂,暗想:「好鋒銳的劍氣!斷帥,你整整等了五年,今日我便來償你心願。」 接著卸下背後的雪飲,將它交給身旁的聶風,不忘囑咐:「風兒,你且先留在此,替爹保管雪飲。」 老父臨陣棄刀不用,聶風實不知父親琢磨什麼,心中更憂,道:「爹……」 聶人王淡淡一笑:「別擔心,為父此戰必勝,一定會回來與你共度餘生!」 此時斷浪見二人盡說些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話,走上前道:「前輩,我爹就在佛頂後方不遠的樓房等候,待晚輩為你引路。」 正欲舉步,孰料聶人王道:「不用了!我已可感到他在哪!」 言畢身化一道雄猛罡風平地躍起,直沖佛頂而去。 佛頂之上,如今僅余聶風與斷浪兩個小孩,聶風緊緊目送老父逐漸消失的背影,雙眉皺得差點便要連成一線,宛如一別將成永訣。 斷浪僅得八歲,稚氣未除,見聶風如此憂心耿耿,頑皮念頭又再湧起,想:「他輕功雖佳,卻並不代表武功也同樣高啊!好!先讓我試你一試。」 一念及此,斷浪信手撿起地上一根長逾兩尺的枯枝,躡手躡足,悄悄溜到聶風身後半丈之內,正要舉起枯枝向其背門鞭下,心忖聶風縱然不濟中招,也是背痛而已。殊不知還未鞭下,聶風頭不回,身未動,突然道:「你這招『白鷺長鳴』本屬好招,可惜你下盤虛浮,氣息濁而不純,握劍無力,坎、肩井、曲池三大穴乃重大破綻。」 斷浪當場一愕,道:「哇,你看也沒看我一眼,怎麼……知道的?」 聶風淡淡道:「聽出來的。」 斷浪大奇道:「什麼?聽……聽出來的?這是什麼蓋世神功?」 聶風緩緩回過頭來,凝眸瞧著斷浪,溫然一笑,道:「這並不是什麼蓋世武功,僅是自我三歲起便開始研習的冰心訣,有雲: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斷浪瞧見一直憂悒的聶風此刻居然微笑,自己也不禁地笑起來,道:「哈!心若冰清,天塌不驚!這可神奇了,既非武功又神妙如此,好莫測高深啊!」 至此,兩個小孩這一笑,距離頓時拉近。 聶風很是高興,因他忽然發覺過去數年自己從未一笑,今日竟爾又再次笑了起來,可能是給斷浪逗樂了,也可能是因為斷浪同屬小孩,較易溝通吧? 就在此時,聶風臉色陡地一變。 他感到四周彌漫著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這般感覺是…… ※ ※ ※ 世間萬物,總會使人產生不同的感覺。 譬如雪,給人的感覺是冰凍;火,給人的感覺是灼熱,野獸,給人的感覺是兇猛。推而及人,婢僕,給人的感覺是下賤;才子,給人的感覺是溫文;霸王,給人的感覺是無敵! 然而無論是何感覺,皆不及此刻彌漫于聶風四周的那股感覺複雜。 那是一股很悲哀的感覺。 這般感覺根本毫無生趣,仿佛不願再活下去,可是卻被逼活下去似的,令人感到非常悲哀、絕望,絕不希望接近這股感覺。 出奇地,聶風反被這股悲哀的感覺深深吸引,他連忙收攝心神,逕使「冰心訣」靜心感應,終於發現這股感覺的出處。 是在佛膝之下! 他迅速走進佛膝邊往下一望,赫見一個年約十三、四歲的少年正立在佛足之上,翹首仰望這座高高在上的樂山大佛。 那少年一身黑衣如墨,一雙橫冷的一字眉剛強中隱帶憂鬱,雙目更冷得出奇,就像所有的人和物,全都和他毫不相干。 他恍如一尊黑色雕像佇立著,給人的感覺是如此孤單,如此悲哀…… 如此絕望! 那少年本專注看著樂山大佛,然而也察覺有人在看自己,遂斜眼向聶風那方向望去。僅此一眼,聶風不禁渾身一震。 這黑衣少年眼中的冷意,令他遍體生寒,他從沒有想過世間會有如此冰冷的一雙眼睛。 幸而這少年目光中除了奇冷,倒也沒有什麼,他看來對聶風並無敵意。 但是在兩大絕世高手生死決戰前,此時此地,居然出現一個如斯獨特的少年,三者表面看來雖是風馬牛不相及,聶風內心卻泛起一陣不祥之感…… 正自忐忑,忽聞身後的斷浪道:「聶風,你在看什麼?」 聶風回頭,一笑,答:「沒什麼!我看見一名少年站在大佛腳上而已。」 說著朝大佛腳上一指,當場為之一驚。 大佛腳上赫然空空如也,杳無一人,适才的黑衣少年早已不知所蹤。 「什麼少年呀?一個人也沒有,聶風,你一定活見鬼了!」 鬼? 聶風更是不安,大佛足距最近的涼亭和隱蔽處少說也有廿丈之遙,他剛才只是回首答了斷浪一句話,那黑衣少年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倘若他並非鬼魅,那身法與輕功之高,絕不會較自己遜色。 但聶風肯定他絕不是鬼,因為适才從那少年身上散發的悲哀感覺異常真實。 那是一種很深的悲哀,一種不知何時得見天日的悲哀…… 倏地,聶風似乎又有所感,他瞧見一些他很不明白的物事。 他抱著雪飲,徐徐步至大佛膝上的左方,只見大佛膝上左方的山壁上,赫然有一高可容人的山洞,洞口刻著一句話:「水淹大佛膝,火燒淩雲窟。」 好奇怪的一句話。 ※ ※ ※ 心,在跳。 心,是斷帥的心! 斷帥正凝坐斷家門前,氣度沉穩,靜如淵獄,不愧是一代劍手! 不過他的心,此際卻在暗中跳個不停,卻非因恐懼而心跳,而是因為興奮! 因為他可以感到聶人王已在一步一步逼進。 斷帥還是如五年前往尋聶人王時一樣一身紅衣,惟獨臉容增添了幾分邪氣,是緣於五年歲月令他改變?還是他的火麟劍令他改變? 火麟劍如今緊握在斷帥手中,碧綠的劍柄又現紅光,似亦感到真正的對手即將出現。斷帥撫劍沉吟,臉上邪氣益盛,對火麟劍道:「老朋友,你也感到他要來了?當年他為情封刀,可教我倆寂寞至今啊!」 正說話間,斷帥斜眼一眺,驟見十數丈外正有一條人影急速撲進,斷帥陡地一笑。 是「雪」來了!是「刀」來了!是「戰」來了! 是北飲狂刀聶人王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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