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莫野 > 我是龍頭 | 上頁 下頁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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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羽讚賞地拍拍他肩頭,隨後飄然落地,施施然走向樹林前的荒地。 山仔在樹上找了處既可觀望荒地動靜,又不至於被人發現的枝幹隙縫,隱好身形,等著觀賞好戲開鑼。 獨孤羽面向上堤站定之後,取出玉簫逕自吹奏起來。 沒多久,數條人影掠上土堤停頓數秒,這才躍落荒地,小心翼翼地朝獨孤羽緩緩接近。 片刻後,更多人紛紛趕到。 獨孤羽宛若未見一般,依舊簫聲不斷。 以神刀門主餘天賜和鬼釣叟吳琴為首的眾人,成半圓形將獨孤羽圈在其中,但是他們距離獨孤羽丈尋之外便已停下腳步,不再逼近。 畢竟,适才獨孤羽的出手。讓他們不得不心驚。 吳琴轉著一雙老鼠眼,尖聲問道:「姓獨孤的,另外那小鬼呢?」 獨孤羽理也不理,只是繼續吹奏出悲涼哀怨的蕭聲,簫聲在冷冷的秋風裡飄散,為本已陰沉的午後,更增添幾分肅殺的氣息。 吳琴碰了一鼻子灰後,冷凜道:「獨孤羽,用不著裝出那種瘟樣,爺們今天既然和你卯上,就不打算讓你繼續稱王。」 「唉……」 獨孤羽長歎口氣,嘆息的聲音猶在風中飄蕩,他人已電射而出,玉簫直取鬼釣叟吳琴,左掌卻橫掃血蜘蛛姚菁和她門下女弟子。 「吳琴,我實在聽膩你的廢話,你的兄弟惡漁夫已經在黃泉路上等你多時,你何苦讓他等得太久。」 獨孤羽這話說完,已經換過七招十三式,不但逼得吳琴狼狽不堪,同時更將餘天賜和幽冥三劍,以及其他數名功力較高的對手,全部圈入攻擊範圍。 此時,一名手持判官筆,面目黝黑,年約三旬的黑衣文士,沉喝道:「獨孤羽,你想以一敵眾,未免太狂妄!」 獨孤羽冷澀道:「鐵筆定生死紀如風,獨孤某人何時不是以一敵眾,就是狂妄,也已經狂妄十數春秋,可有人奈何得了我?不過,你我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你趟上這趟渾水,也該師出有名吧!」 紀如風手下不停,揮筆連點獨孤羽渾身上下七十二處大小穴道,口中寡絕道:「好讓你得知,餘門主是我姊夫,這回我們是經過仔細計畫,才找上你的,你就認命了吧!」 獨孤羽傲然長笑,偏身避開判官筆,右手玉簫「當!」地點開一柄流星錘,他瞥眼一看,是個沒照過面的漢子,此時此地,也不容他去探問此人來歷。 接著他旋身一轉,左掌猝然拋揮,一溜溜急若利刃的掌勢逼退本待進擊的血蜘蛛姚菁,氣得這個血蜘蛛咬牙切齒,一點也不復見原先那股嬌媚狀。 山仔在樹上看著荒地上人影你來我往,越轉越急,不禁有些昏頭轉向。 他急忙閉上眼睛休息休息,心裡佩服地想:「獨孤大叔真不是蓋的,他一個人同時對付那麼多人,居然受得了,不過江湖上不是講究光明磊落的決鬥嗎?他們這種群毆加車輪戰,算他奶奶的哪門子英雄?」 便由此時起,山仔對於江湖,有了新的認識和瞭解,而這種體認,使得他對所謂江湖,不再存有什麼美麗的幻想。 那不過是個弱肉強食,憑能力生存的現實環境罷了,就像他在太原討生活是相同的情形,而且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陣斥喝與掌勁互擊聲,使得山仔急忙睜開眼睛再度盯向戰場。 獨孤羽方才以左掌硬架幽冥三劍和血蜘蛛四人聯手之擊,雖然被逼退一步半,但卻將對手四人震得倒跌三尺。 山仔在樹上看得幾乎忍不住要為他大聲喝采加油,而此時,山仔只恨自己不識武功,未能下場幫助他的大叔傾力與敵人一搏。 當然,以山仔如今的程度而言,他並不太瞭解所謂高手過招,外表看來從容不迫,動作流暢,事實上卻是在每一次閃挪縱躍之間,徘徊於生死邊緣,只要有一點點遲疑、疏忽,就是生與死的分野。 驀地—— 獨孤羽發出一聲穿金裂帛般的激昂長嘯,使得圍殺他的人心神為之一凜。 就連遠在樹幹上的山仔,也幾乎把扶不住,險險栽下樹來。 嘯聲未歇,獨孤羽忽如大鵬展翅,雙臂橫掠,身子隨即旋起。 登時,千百隻似虛若實的掌影,帶著泣血般的淒厲尖嘯,轟然湧現。 獨孤羽急旋的身形,著來就像一尊自幽冥幻現而出的千臂修羅,揚散著飛舞的長髮,向四周的人伸出索魂的魔掌。 「修羅幻現,快躲!」 神刀門主餘天賜驚駭狂吼著,領先撲地以刀護身連連翻滾而出。 「修羅幻現……例無完魂!」 獨孤羽淒冷寡絕的聲音,在飛旋中一字一頓地蹦自唇間齒縫,他這八字剛剛說完,幻現的掌影,驀然向四面八方淩厲無匹地彈射而出。 頓時—— 大地宛似崩潰了般,嗡嗡雷鳴,又似受到惡魔的咀咒,狂飆倏起,抖顫連連。 原本陰沉的天空,在掌影與掌影緊密的銜接間,在勁氣與勁氣的充斥間,仿佛失去了應有的些微光亮,陡然變得更加昏沉晦暗。 地獄之門仿佛也在如此呼嘯的狂飆中開啟,晦暗只是刹那的事,而死神的影子卻已在這瞬息之間帶著獰笑卷掠天地。 「哇……」 此起彼落的恐怖長嚎,是死神得意地狂笑。 如密雷般的劈啪聲,摻合著骨骼拆斷的脆響,漫天灑落的鮮血和粉碎的人肉,向荒地四周迸濺飄揚…… 獨孤羽長髮散亂地遮去大半臉孔,只見他胸口急促地喘息,他那只手……天! 獨孤羽那只原本白皙削瘦的手掌,此時齊肘以下變得殷紅刺眼。 但再仔細看去,那殷紅卻不是染血的紅,而是功運極至的異相。 在他四周,幽冥三劍只留下三柄斷成數十截的殘劍和三顆佈滿驚駭表情的頭顱,而他們三人的屍身,卻已不見。 或者,在那一堆堆蠕動的肝腸,一灘灘糜爛的血肉中,勉強可以拼湊出他們三人的殘骸。 鬼釣叟吳琴的烏竿扭曲成一團,他瘦小的身軀不知是否是獨孤羽的慈悲,仍然保持完整。 但是,慘白的斷骨參差不齊地穿膚而出,閃著令人做嘔的淡光,這噁心的淡光立即被濃濃的鮮血淹沒。 血蜘蛛姚菁和使流星錘的傢伙,卻是碎裂成段段,東一截、西一塊地散落數處,肌肉的絡緯仍在赤紅的鮮血浸濡下抽動,花花綠綠的肚腸猶自緩緩滑落野地,那兩隻如核桃般大小的瞳仁已突出目眶,正帶著血絲,無神地瞪向灰茫茫的天空。 更有數不清的黑衣、紅衣屍塊,雜落在十丈方圓內的各處,除了少數幾名倖存的神刀門所屬,唯有的活口卻是餘天賜與幻如風。 只是,此時的紀如風亦是髮髻蓬散,渾身血漬,然而不知傷於何處,正俯臥著昏迷於地。 神刀門主卻是毫髮未傷,他手中成名金刀已不知去向,如今他臉上佈滿融合著極端驚懼、無助和悔恨的淒倫神情。 原本坦朗的荒地,如今卻變成一座地獄屠場,天空的雲更灰、更沉,呼嘯的風也變得音啞低泣。 仿佛連天上的雲、地上的風都不敢破壞這片荒野的死寂,仿佛它們也怕得罪那個卓立在屠場間的無情修羅。 「大叔,你還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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